“就是这里么”望着十几步外的小茅屋,于宜低声地问甘璎。
甘璎并非在委蛇的引导下在夜里的空中看见了这样小的茅屋,而是这场景就刻画在她的脑中,以致他们在法华寺中迷了路好容易走出来之后,一眼便确定是在这里;她盯着茅屋,点头,极为肯定地答道:“是这里。”
于宜走在前面,甘璎紧跟在后面,走进了小茅屋。于宜轻轻地推开门,探头望进去,顿时被恶臭味熏得退回,在外面深吸一口气这才又探头进去;和外面强烈的光线相比,连窗户也没有的屋里暗得几乎看不见。
于宜干脆走进去,甘璎也跟着进去,在门内稍微停留一下,他们才看得清屋里的情景,里面许多杂物纷乱地堆积着,一张破烂的胡床摆在进门右手的墙边,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赤身裸体地仰躺其上,发出均匀的鼾声,不该被看见的部位突兀地呈现在甘璎眼前,她楞了一下还来不及偏过头去,于宜从地上拾起一块毡布盖在了那人凸起的部位上。
甘璎一手掩着鼻子,另一手去拉于宜,意谓出去,于宜却没动。他朝胡床走近两步,近前仔细地看床上躺着的那人。看了好一会儿,他维持着姿势不动,没有要反身退出去的意思。甘璎有些恼怒,退也不是,干脆也向前两步,站得比于宜还要近前地探头去看床上那人,却见那人长得丑陋,倒像是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一般,却有着显然的呼吸。
那人睁开了眼,神光如炽地瞪着甘璎。甘璎膝下一软,跪在了地上,于宜站着,只是稍微弓下腰,头垂下,目光仍窥看着那人。
“你们是谁”那人手按住于宜刚刚盖住他腰上的毡布,翻身坐了起来,扫视着床前的两人,和气又冰冷地问道。
“我们……小女子是来求医的,”甘璎心跳得快,初时的恐慌已经变作了别样的刺激,目光如水地瞟了一眼身边的于宜,低下头说道。
那男子鼻子里重重地哼一声,“求医,求什么医”
“小女子婚后多年,始终没有怀上身孕,万般无奈,听说法华寺后院的师尊灵验,想来就是这里,求个喜签。”甘璎并不慌乱,但装出慌乱的神色说道,又带着切切的哀怨和期许。
男子活动了一下脖子,神情疑惑又轻蔑,“哪儿有这样的说法”
“是坊里的刘阿娘说的,既然没有,一定是他搞错了。”甘璎站起来,瞪了于宜一眼,于宜面朝着那男子,并没看见甘璎瞪他,甘璎见于宜不应,忙拉了他一把,“打扰了师尊休憩,还请恕罪。”先转身逃出了屋子。于宜这才也点头哈腰地转身出来。
屋里面那人一句嘲讽的句子追着出来:“年纪轻轻,不种瓜怎么得瓜”
两人不敢停歇,一口气走出法华寺范围,到北边的街市许远,找了一处树荫
下站住。
“你是有意的么”于宜有些沉着脸说,但也没那么恼怒,轻轻摇头。
“不是我急中生智,我们就被捉住了。”甘璎辩解道,脸上红扑扑,不知是走得急还是心娇俏,似笑非笑,哼了一声,“你盯着他看那么久,觉得他是么”
于宜这才沉思,许久后说道:“我不知道委蛇怎么看我杜师公,不过我看这人比杜师公还要强上许多,要论这里有人是大奸大恶的,大概非他莫属。”
他既恨杜子恭,又畏惧,以及觉得自己有对不起他的地方,所以从不和委蛇在杜子恭身上有所交流;杜子恭形灭神存,是几千里之外的事,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眼前的那人,委蛇对那人却是忌惮极了,对甘璎说那人是所有人的敌人,这是从未有过的。
“是大奸大恶的人,还是大奸大恶的事”甘璎沉吟着问道,虽然那人的裸体令她一时唐突,但看不出那人有那么令人厌恶,委蛇说那是一只老鼠,更是费解。
“也不尽然一开始就是恶人,一开始就是坏事,而是一步一步的,或许开始还算是抱着好心,做的好事,只是一步错出出错,不知不觉而成为大奸大恶的。”于宜心中有危诡,他觉得这念头既是在甬东岛时便有的,也是刚刚心头泛起的,以及未尝不是对许久以后的自己所做的开脱,他已经开始感觉到一丁点。
甘璎轻轻叹息,“可是,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于宜早已经有了主意,他靠近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