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显那孩子不知从哪儿看来的,乳母要抱他去喂奶,他非要自己坐得端端正正,要乳母在他面前站好,像臣子一样行礼如仪,然后他才肯让她抱起来吃奶,不然又哭又闹,既抱不起来,抱起来也不肯去咬奶头。”司马道子已经喝得微醺,舌根发硬,一点儿也没留意对面坐着的哥哥脸色不蔼。
司马元显只比司马德宗大两个月,但状况差得实在太远。德宗既不能说话,也不能站起,司马曜想起来,他甚至坐也坐得勉强。而元显被他父亲抱来司马曜面前看过两次,不仅口齿伶俐,会站能走,按照道子此时的说法,已经懂得模仿他父亲了。他和司马道子是同父母的兄弟,智力相差不大,但德宗和元显这对从兄弟,一个低于常人,一个则高于常人。
“很好,太好了。”司马曜面无表情的说道,他喝得没司马道子那么多,神智要清醒得多,“我时常恐惧昔时惠帝的状况又在德宗身上出现,担心极了。我想这是个警训,提示我们应该早作打算。”
“什么打算”
“我把帝位禅让给你,这样几十年后,你可以再传给元显,我就不用忧心。”司马曜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愣怔地望着弟弟。
司马道子有些懵懂,他坐直了身子,放下酒杯,手掌用力地抚摩脸上,想要尽快清醒一些,“我没听错,是你在说什么胡话吧”
司马曜又重新说了一遍。司马道子这次听清了,他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哥哥面前蹲下,望着司马曜,左手伏在他的肩膀上,沉思了一下,右手轻轻地扇了司马曜一巴掌,仍是舌根发硬地说道:“你不听话,这是我替爸爸打你的。”
司马曜挨了这一巴掌,这巴掌根本不重,他从中感受到了弟弟的情谊,“如果你觉得不妥,不想承担责任,那我立元显为太子。”
“我们改天不喝酒了,脑子清清爽爽的,再来说这件事,你要还是这么稀里糊涂的,我饶不了你!”司马道子狠狠地说道,他拳头乏力,只是轻轻地捶在司马曜的胸口,一边目光威严地扫过几步外的宫人和太监,这是警告他们不可将刚刚看到听到的到处外面去说。
“有件事,我想要对你说。”司马曜推开司马道子的手,示意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司马道子咦了一声,走回去的两步中琢磨了一下,居然还有事情比刚刚说的那胡言乱语还要敏感些,真不知道会是什么,便抬手对左右侍候的那几个宫人太监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你们出去吧。刚刚听到的谁要是漏出去半个字,我就灭谁的族。”
那几个宫人太监驯顺地施礼,鱼贯地出了允实殿,最后一个是黄门郎李通,他冲着司马曜和司马道子行礼,意思是他会侍守在门外最近的位置,只要大声呼唤,他就进来【…# 最快更新】
;接着便跨槛出门去,郑重地关上两扇门。
“我以为我们喝酒时不说正事的,但居然变成了议事,那好,我也有一件事要说。”坐下之后,司马道子玩弄着手中空杯,没急着去斟酒。
“那么,是我先说,还是你先说”司马曜问道。
“当然是你先,你是哥哥,又是你先要说的正事。”司马道子没好气地嘲讽。
司马曜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如果妈妈被人欺负,你会怎么办”
司马道子楞住,对这个问题他毫无准备,怔了一下,反问道:“你说的总不会是褚太后”
“不是她,是别人。”司马曜叹了一口气,于是将前天他探视褚太后之后去含章殿看望妈妈李陵容,而妈妈引荐一位自称是秦王苻坚的密使给他,昨天他在宫中一处秘密之所会见了这位密使,密使给他提出了一个看上去优厚极了的条件,而他觉得这人既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个骗子,骗了妈妈的信任。“你说,这事是真的,还是那人是个骗子,如果是个骗子,我们该如何是好”
司马曜对这件事想了很久,所有关键之处都没遗漏,还加了他自己的感受,司马道子听得津津有味,被司马曜问到该如何是好,他稍微沉思,反问司马曜道:“你希望他是真的密使,还是个骗子”
司马曜当然希望蒲柏是个真的密使,他叹息一声,说道:“我希望妈妈没被他骗了什么。”
“妈妈有什么可被他骗的”司马道子嗤笑地说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