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从棋馆出来,王恭径直进了丹阳尹官署内,在官署内埋头理完挤压了三天的建康城内诸事,已经是天色放亮,王恭乘车驾回到自己府上,沐浴焚香,禁食斋戒,不见外人。
第二天一早,王恭唤奴仆备好车驾,来到建武将军谢玄府邸外求见。门上仆人却说主人已经于昨天乘车驾赶往京口去了,此刻不在府内。王恭听了一惊,只能调转车驾往回走,行到自家门外,他已经有了主意,令奴仆取三匹马来,他自己骑上一匹,要陈卓与另一个幕僚何训各骑一马,三人往京口赶去。
到京口时天色已晚,此时晚上也热极了,白天赶路出的汗水始终不干,衣服半湿地贴在身上,十分难受,王恭却不肯去京口大营中自己的宿处住下休息,而是径直来到谢玄在京口的宅院,在门口向奴仆通报自己身份,求见建武将军,奴仆当即引王恭三人入内。王恭进了府内,在前院中见着谢玄。此时谢玄已经可以站起来,光着上身,由仆人扶着在庭前锻炼脚力,见王恭来访。两人寒暄一番,分宾主之序坐下,仆人端上凉的茶水侍奉。
谢玄自己捶腰,先开口说道:“多谢孝伯这些日子为我监守大营,这帮流民兵痞,大概难相处得很,鄙人实在是感激不尽。”
王恭盯着谢玄的腰腿,关切地问道:“还不能乘马么”
“可以了,只是还经不起驰骋。”
王恭嗯了一声,说道:“主将运筹帷幄,倒也不需要亲自上阵去驰骋。”
“但是不亲自上阵,容易被武将们看轻,没法令他们信服,点滴积累起来,就不是件小事。”
谢玄说得意味深长,王恭也完全心知肚明,从大而言,他们是在说晋国不论是朝廷还是世家子所面临的困境,小而言之,是谢玄在申明自己的边界,要王恭行事时小心,别要越界。
王恭点头,岔开话问道:“幼度,你还记得受伤那晚的有个人么就是刺死蛟龙的那名天尊道师父,好像叫季子推。”
谢玄身体一震,表情如常,捶腰思索了一下,说道:“记得。”
“他是怎么杀死那条蛟龙的”
谢玄抬起头来,双眼满是怒火,随即便湮灭了,像是夜晚山壁上两个被藤蔓遮掩了多半的孔洞,“我那时候晕过去了,不知道那是个怎么样的情形。”
“他跳下了水”王恭像是在问一个愚蠢的问题,可他有他的道理。
“孝伯,这件事如果你真的感兴趣,去问那天在场的别人,不该是我。”谢玄又有些愠怒,冷冷地说道。
“啊,没事,没事。”王恭摇着手作安抚状,一边说道:“我想他该是个饱学之士吧,年龄那么大,应该没什么力气,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杀死了众人畏惧,莫可奈何的蛟龙。”
谢玄嘴唇紧紧地抿住,只是摇头,不语。
“要不
是季师尊那天在场,也许陛下已经不免,当今的陛下是个一岁的婴儿,如果是那样,这局面,这情况就糟透了。”王恭一边说,一边盯着谢玄的表情。【!… 最快更新】
谢玄稍微松弛,翻了个白眼,说道:“那种情况以往又不是没有过,还不是一样地过来了。”
“所以说,陛下重要,也不重要”
“我不会那么说。”谢玄已经完全恢复自如,比刚刚还多了些狡黠。
“我们应该为季师尊隆重地立碑,追封,寻他的后人奖励嘉勉。”王恭明知事态为何而有意这么说,说的话里真假掺半,未达指鹿为马,但也是一种蛮横的话术。
“孝伯,这是你的职责所司,你该这么做的。”谢玄答得也算滴水不漏。
“奖励是奖励,我会去做。但惩罚呢杜子恭那天是怎么混进钟山道场的,我追查了许久,却碰了壁,两个活下来的会稽王府的侍卫一人不久之后暴毙,一人又神经错乱说不出话来,其余的人我一一追问过,都缄口不言,所以,我不知道杜子恭究竟如何混进去的。”
谢玄叹了一口气,下巴稍微抬起地望着王恭,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知道。”
“真可惜。”王恭低下了头,陷入到沉思当中。
“今天天已经很晚了,孝伯来,就是为了这个”谢玄欠身问道,有送客之意。
“幼度,你觉得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