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重漆黑的金丝楠木棺椁中,一个中年女子身着彩凤图案的蓝底裙襦,头戴着龙凤花冠,粉黛温润,安详地躺在里面,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苟芸慧身着缟素,披头散发,不施脂粉,苍老得比实际年龄更甚十岁。她由两名侍女搀扶着,站在黑漆的金丝楠木棺椁前面,站了一会儿,和守在棺椁旁穿着粗葛丧衣的苻融点头致意,便转身出了停灵的阁台,在旁边的一间小室里休息。
苻融神情肃然地一直在棺椁旁边站着,一个侍女立在他身后,不时用一条湿毛巾给他擦去额头和鬓发下的汗水。
来祖庙吊唁的宗亲有百来人,有资格近前的一等近亲也有二十来人,他们一一如苟芸慧那样在棺椁面前默哀行礼致意。应付完这些人,苻融的腰已经酸得直不起来,他手撑在大腿上,腰背佝偻着蹒跚走出停灵间,去到苟芸慧休息的房间。祁宪跟上,仗剑守在门口,屋里苟芸慧抬手示意侍女们离开,只剩下她和苻融两人。
“你哥哥呢”苟芸慧问道,神情既漠然,又关切,她先前来时也没有问苟芸敏的事。
“在夜里已经运到棺室,我的棺室内,盛放在棺椁中。”苻融坐在苟芸慧面前,腰身挺直,“等芸敏的棺椁送过去,就封闭棺室,没人会觉察到。”
“我要去看看他。”苟芸慧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苻融哑然失笑,他摇了摇头,说道:“殿下已经出现在祖庙,和妹妹告别过了,又再到墓室去,这看起来很怪。”
“我要确认那是他。”苟芸慧执拗地说道。
“你去了也确定不了,哥哥的尸体在金镛城下中被烧得样貌有所毁损。”苻融不卑不亢地说道,显然是拒绝她去的。
“那你怎么确定那就是你的哥哥,而不是有人冒名顶替”苟芸慧厉声说道。
“我仔细地查看过了,是他,他身上有几处旧伤,一一都对得上。”苻融说道,他并没有做这样的检查,而是通过别的方式确认了那是哥哥苻坚。
“是你,不想让我去看他么”苟芸慧问道,重音放在了不想两个字上。
苻融眼睛眯缝着,盯着苟芸慧看,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来;苻锦说一路上有刺客多次尝试刺杀她父亲,而她陈述她父亲的死又好像纯属意外,那么刺客和哥哥的死到底有没有直接的关系他也在想,这件事是该摊开来说,还是以心照不宣来处理。
“我是他的妻子,和他做个道别总是可以的。”苟芸慧见苻融不说话,神情俨然,把语气放得软了些说,“你要我做的,我都按你吩咐的去做,没有过一分一毫的违反。”
“殿下以国事为重,臣弟不胜感激。”苻融看上去还是在圆滑地推挡,稍微沉吟,接着改了主意,“我们可以立即过去。”
苟芸慧感激地点头,苻
融便起身到门外安排,不一会儿祁宪回来禀报,说车驾已经准备好了。苟芸慧和苻融便先后起身,出了祖庙上车,两辆车并銮驾卫士百多人朝着骊山下的北水陵邑去。不多时便到苻融的墓室前,车驾与卫士在甬道停下驻守,苻融先下车,等着苟芸慧下车,便领着她,顺着斜道走下了他自己的墓室中。
墓室内外平常由阳平公府卫士和役工守护,苻融令他们都回到地面上,墓室中只留下祁宪,在斜道上听候调遣。
墓室中一半是平地,还全空着,什么伴葬的器物都还没摆放,中间是一条沟,沟另一边是九阶台阶构成的半边台,台上又分为两个长条形的低矮石台,相距少许隔开;一条石台上空着,另一条石台上已经陈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椁。这是原本苻融未来要用的棺椁,在祖庙里停放的苟芸敏的棺椁将运来放在空着的石台上。
石台前各有两盆油灯,火焰明亮而稳定,散发出单单的油脂香味。墓室里阴暗部分,能听见细碎的流水声。
他引着苟芸慧踏上台阶,来到棺台上。站在已经存放着那儿的巨大棺椁旁,那棺椁足有五重,棺盖重重的紧闭着。
苻融用手在最上的棺盖上试探一下,接着用力,一一推开棺盖,从最外到最里面,最里面的棺木空间极小,只推得开狭窄的一条缝,透过狭缝看得到里面躺着一人而已。苻融叹了口气,将位置让开,自己站在了一边去。
苟芸慧走到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