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融站着的位置,探头去看,怔了一下,自己伸手去推,才发现确实已经推不动,如果不把内棺起出的话,便只能推开这薄薄的一线,甚至不确定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人。她心中愠怒,强行按捺住,凝神去看,接着火盆的光,看见里面确实有个人躺着。她的心猛地塌下,同时中如同被钢刀插入一般的痛,紧紧抱住的悲恸这下松动,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
在十几年前,苻坚与她已经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她是他的管家,管着他的妻妾子女一大家子。当然他是尊重她的,大概比所有的帝王都要尊重她这个皇后,从未有任何女子威胁过她的位置,她得到所有人里最多的封赏。但同时他又是多情的,他早就不再和她同房共寝,妾夫人却一个接一个的收,子女越来越多,她是后宫的王,帮他打理她实则痛恨的所有。多数时候她看起来贤淑温良,只有少数时候流露出埋怨,实际上所有时刻都如蚁虫啮心,恨不得——她再恨也不能对他做点什么,最多只会想把这些妾夫人们统统赶走;她最恨的时候也不过是在想象中虐杀她们,但不及子女。数十年心中的郁压最终累积成了因为担心太子被废而发出的一击就是她配合着其他人,将他赶出了未央宫。随之她更为
果敢,竟派出刺客行刺即将归来的他。
他死了,她的生命一半也死去。他是死于刺客的手中,也就是她的手中,还是死于别的缘由
她只哭了一小会儿,猛然收住了哭泣,她飞快地抹去眼泪,一半固然死去,还有另一半在挣扎着乞活。她手撑住棺椁,抬起头来望着苻融,问道:“博休,难道你没想过,你这样做,是让你哥哥和芸敏,你的妻子葬在了一起这是……这是乱了伦常。”
“只是暂时的,以后,哥哥会回到他自己的陵寝,我也会回到这里。”苻融说道,他当然为此纠结了一下,但没有太为难;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作为王猛的弟子执,哥哥和妻子葬在一起是权且,他对这个最灵活不过。
“暂时什么是暂时,什么是长久”苟芸慧说道,她朝着苻融走近两步,近得离他胸口只有一拳的距离,差不多贴着他。她比他要矮一个头,从下而上望着他,“匈奴有制,兄死弟及。你哥哥死了,为什么即位的人不是你”
苻融退了半步,背便低着了墓室的墙壁,他既觉得惊讶,又觉得明白,说道:“我们不是匈奴。”
“哥哥的妻妾也由弟弟继承。”苟芸慧若有所思地说道,她从前是个美人,但也没那么美,是靠着传统的姻亲关系才和苻坚结为夫妻的,何况她年纪已经四十出头,连遇悲怆而无心梳妆,模样苍老得如同老妪,肌肤衰迟,身材走样,“你把哥哥和你的妻子合葬,又把我带来了这里,孤男寡女,这是天意,我们就以棺椁为床,在这里欢悦一番,不用想着长久的事。”她伸手解自己的裙襦,才解开一处绦结,手腕已经被苻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