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带着一抹血色,沟壑的大地上四处狼烟。
“集合,集合,集合了!”还只有十二岁的姚竞愤怒地高亢吼道,声音稚嫩,他一手挥舞着被截去一半长度的长矛,一手紧持缰绳,双脚夹紧,想把自己固定在一匹他从没有骑过的成年马匹上,他的腿还太短,够不到马镫,身子在急剧盘旋的马匹上东倒西歪,像是随时要掉落下来。
两个侍卫站在地上慌乱地想要去牵住马缰绳,要么被怒马躲过,要么被马蹄踢开,始终近身不得。一群同样十来岁的少年,各自挥舞着兵器,拦截下才从战场上陆续奔回的马匹骑上去,响应着姚竞的召唤,还有更多,年纪更小的孩子由营垒的各处赤足奔来,每个人脸上都一样地既愤怒,又恐惧。
一个满身是血的老兵瘸着腿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姚竞马前,嘶哑悲怆地喊道:“竞公子,前面已经败了,再去没用的了!”
“滚开!”姚竞纵马朝那老兵冲去,愤怒的奔马一脚踢在那老兵面部,那老兵跌个四脚朝天,身体抽搐,发出痛苦的呻吟。姚竞冲出几步,眼见营中气氛悲苦更甚,十分不屑,勒马转身对已经集结起来的二三十名骑马少年喊道:“不等了,跟上我,跟着我冲!看我们去挽回战局!”
他喊完便冲了出去,少年们跟随着他,挥舞着兵器,策马穿出营垒大门,像在玩游戏一般,朝着白鹿原方向冲去,那儿是昨晚氐戎两军决战的战场,此时已经沉寂了下来。
一个女人飞跑进营垒中央最大的那个帐篷里,姜月仪跪在地上,她低沉着头凝视着面前躺着的一人,那人身披着盔甲,身上无一处不被鲜血染红,一动不动,已经气绝多时。他正是赤亭戎酋长姚襄,昨夜战死在阵前,被几名亲兵拼死抢了回来。
“阿娘,公子带着群娃娃兵冲出去了,我们都拦不住他,你快派人去追他回来!”那女子哭哭啼啼地说道。
姜月仪脸上平静,眼中无泪,只深深地盯着地上那人,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姚苌那边战况如何”
“昨夜辰时来过人报告情况危急,之后就再也没有音信了。”女子怯怯地禀报,又急切地说道:“阿娘,来不及了,你快派人去唤公子回来,不然就追不上了!”
姜月仪摇头,她似乎陷入深思,忽然又转头看了看身后,像是那儿有人在盯着她,但那儿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女子见姜月仪始终不听,顿足不已,按捺不住地起身,朝外奔去。
“阿殊,你留下。”姜月仪声调沉着,叫住了女子。
“阿娘,公子朝白鹿原去了,我去追他回来!”名作阿殊的女子哀恳地说道。
“我顾不了他了,你来帮我一下。”
“做什么”
“你帮我把主人的盔甲脱下来。”
阿殊心惊胆战,不敢违抗
命令,回来和姜月仪一起,将姚襄的身体扶着坐起,先解开脱去上身的盔甲,接着是腿甲。脱去盔甲两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姜月仪接着又将姚襄盔甲下的垫衬褪下,接着是内衣,直到姚襄赤条条的呈现在两人面前。
姚襄表情十分痛苦,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不肯瞑目。背上有三处枪刺的创口,两深一浅,胸骨头塌陷,大片淤青,大概被铁锤扫中,腿上有一处刀伤血肉翻出,十分可怖,其余小伤不计其数。阿殊看得慌张,即便这是她日常服侍的主子,即便已经死去,她没见过姚襄的裸体,目光躲闪着不去看不该看到的地方。
姜月仪站起身来,解开自己的裙襦,一件一件地脱下丢弃在地上,像是便要上床睡觉一般。阿殊心中恐慌至极,她觉得阿娘定然是疯了,不知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来。可她什么也不敢说,只跪伏在地上,希望这会儿没人闯进来。
“阿殊,你出去找些人,在外面把这里看守得严严实实,不准任何人闯进来,即便是公子回来也不能进。”姜月仪慢慢地说道,她像是疲累极了,也像只是在节省力气。
“阿娘,请恕我无礼,你是要做什么”阿殊头伏得更低,十分为难地问道。
“我有我的安排。”
“如果氐人很快进抵这里,我就算纠结了全部的人,又怎么能守得住这是不成的!”
“公子不是已经前往御敌了么”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