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茹猛地睁开眼,惊魂未定地望着四周,呼吸急促;她脚下站得很稳,身体里有少许想要坐下去的昏沉绞缠着,但有一种执拗的念头使她站立着。
她眼睛还有些畏光,半睁闭了一会,眼中看到的景致建物都足令她觉得似曾相识,确信自己来过这里,只是还一时想不起。身上所有的痛疼和干涸的虚弱感只还存在于意识里,在身上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脑子里还茫然一片,她知道自己站在一个亭子外,亭子中两个人相对坐着,极专注地弈棋。这情景也似曾相识。
她看向那两人,先是模糊的,随即也清晰起来;那两人确凿无疑地见过的,她几乎就要想起来了,只还略有些不够。
她走近两步,望向棋盘中,只见棋盘中布满了黑白的棋子,除了一角还空着的格子较多之外,多数地方都已经布满了棋子;两人正在中路绞杀得难舍难分,说是难舍难分,姚玉茹也看得出白棋已经占了绝对的优势,黑棋不过苟延残喘。
棋局的形势比什么都使她清醒过来,她打了个愣神,顿时想起这是怎么回事。她回到了天水的仙境中,遭遇了弈秋和他师父弈棋,时间大概还在他们决定打开天水结界之前的少许时刻。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甚至在窦子厚和弈秋还没有发现她之前,在他们要求自己这么做之前,他们两人都沉浸在难解的棋局中,丝毫没注意到她已经在两人旁边看了一会儿;她伸出手去,横着一扫,将棋盘上大部分棋子都扫出棋盘外,叮叮当当地溅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哗啦啦地停止下来;棋牌上百余个落子侥幸还留在原位的大概连十个也没有。
窦子厚吓了一大跳,他错愕地抬起头来,见是一个紫衣的少女,神情肃然地站在桌子旁边,她的姿势动作还停留在刚刚扫光棋子时,看上去显然不是玩笑,而是专为此而来;她也不是愤怒,只是严肃。
弈秋也同样错愕,他口中哎呀呀着双手张开起身跳开,一边想要责备那少女,一边又想要赶紧记住刚刚棋局被拂乱前的步数,这显然不大容易,一边想要去捡掉满地的棋子,所有的念头攒在一处,手脚身体都僵住一般,嘴角却微微上翘,好像为忽然出现的这个局面而暗暗地喜悦。
“姑娘,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你为何要搅乱我们的棋局”窦子厚暗暗叹息,但很快地整理情绪,平静地问道。
姚玉茹先前心中懵懂,她记得一些,遗忘了大部分,只直觉上觉得自己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可以来做拂乱棋局这个动作的,并没想过搅乱棋局又会如何的问题,这时候听见彩衣童子开口发问,心中一痛,才想起自己是被苻坚刺了一刀,生命飞快地流逝,坠入黑暗之中,醒来时到了这里。她刚刚只想起这是天
水仙境,有一件原本该做没没去做的事,见到彩衣童子和弈秋弈棋,就立即去搅乱了棋局。
“我死了,所以回到了这里,是你赐予的符纸救了我,所以我回到了这里。”姚玉茹边说边整理自己的思绪,她意识到彩衣童子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是你把我放进这里来的,我可没法自己进来。”【… …最快更新】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我没见过你,怎么会赐予你活命符”窦子厚眉头深蹇,迷惑地问道。
“再过一会儿,或许是小半天,你就会遇见我——不对,是你们始终解不开这局棋,可你们又想一定要解开,想不出棋局里的法子,你就会打开这里的结界,把我放进这里,让我做把棋局搅乱的事情,你就这么见着我了。同时你说天上的神仙会嫉恨我,我难免有杀身之祸,所以给了我一道救命的符纸。现在,确如你所说的,我被奸人所害,又回到这里;我想大概是这样的。”姚玉茹慢慢地说,尽量让自己先想清楚这前因后果,但这显然不是寻常的前因后果,比如自己怎么回到了彩衣童子遇见自己之前,这该怎么向他解释
“噢,这么回事。”窦子厚轻轻地低呼了一声,他看向弈秋,弈秋也正看向他。
“是你偷偷这么做的吗你确实解不了棋局,就用这种手段”窦子厚问道,他故意忽略了活命符这件事。
“我……”弈秋嗫嚅了一下,谦恭地说道:“师父,这局棋当然很难,我还没有理出头绪来,但我,我怎么,怎么会想到可以用棋局外的手段来对付师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