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这两匹马我已经细细地洗刷好了,我给它们喂了才割的青草,添了我爹伴的豆料,吃一半,在褡裢里装了一半,再跑上半天一天都不成问题。”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站在自家院子里的小饭桌前,对正坐着吃饭的苻坚比划着,口齿急促地说道,请功之情溢于言表。
“辛苦了!”苻坚放下碗站起身来,将早已备好的三个五铢大钱塞到少年手中,拍拍他的手臂,以示慰勉。
少年将钱攥在手中,藏于身后,一边摸着后脑勺,腼腆地说道:“伯伯,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就是。”
“没有别的了,你出去别声张就好。”苻坚温和地吩咐,一边坐回小凳上。
“哦,好,先生,你慢吃,再有什么事,让我娘喊我就是!”少年倒退着走开,没忘记对甘璎鞠躬行礼。
甘璎脸稍微红了一下,她隐隐地懂得少年行礼代表的意义。
他们吃完饭,又喝了一杯女主人煎的桑叶汤,这才和主人家告辞上路。主人家的老翁和儿子儿媳一道,送两人出门,少年牵来两人的马,老翁杵着拐杖,对苻坚不舍地说道:“小老儿昨夜梦见有贵人到访,今日贤伉俪上门,实在是别有机缘,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不如再多住一天。”
苻坚微笑拜辞,说道:“在下实在是有急事要赶往洛阳,不然一定在老大人这里多盘桓几天。”
见苻坚坚持,主人家不好挽留,才又给他们指点了陆浑城的方向,才放两人上马离去。
乡间的田埂路不适合纵马飞奔,两人只策马缓行,盼望前面道路变得开阔,可以快马加鞭。两人各怀着心事,虽然马行得慢,两人靠得又近,可谁也没开口说话。
他们行了许久,眼见天色已经愈加黯淡,天空已经现出长庚星的轮廓来,估摸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天就要全黑下来,而道路依然狭窄,远处依然只是乡野丘陵,还望不见城郭的影子。
“我们是走迷了路吗”甘璎忍不住问道,她同时还有别的话想说,都拥堵在胸口。
“但愿没有,”苻坚忍住焦躁,和颜悦色地说道,“如果赶不及进城,这里村庄众多,不难找到求宿的的地方。”
“也许我们有好一会儿根本没走对方向,不是离陆浑更近,而是更远了;还是该留在那户人家。”甘璎说道,她同时打了个寒战,她想到了那老者称呼他们为贤伉俪,以及少年和他的父母对待苻坚和自己的神情。
“他们……”苻坚沉吟了一下,说道,“都是很好的人,淳朴亲切,但他们误会了我们。”
“中午我们停歇的那家,把我当作你的女儿,我们是一对父女。”甘璎嘴角微微翘起地说,念头一时转移开了。【 … #最快更新】
“可不是,我们俩怎么会像伉俪。”苻坚语气有些怅然地说道。
“我们要再找一户人家投
宿的话,人家也会想,我们到底是父女,还是……什么。”甘璎心头狂跳,她觉得自己很喜欢这样的对话,既羞涩,又刺激。
“也可以……是哥哥和妹妹的关系。”苻坚语气谨慎地说道,他也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微妙感觉萦绕在心头。
甘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静默无声地行了一会儿,苻坚望望前后道路,开口笑道:“我们不想被人说,只好又住在野外,这里人烟稠密,可不太容易找到野外了。”
“我没在野外宿过,不过我知道波斯人一路从西方到这里,路上得多城镇和驿亭少之又少,大多都只好在野地里过夜。”甘璎忽然没来由地想起这个来,心中有些惨恻之感,“我到时候离了长安,往西去,大概也只能这样。”
苻坚唔了一声,说道:“我不是说了嘛,回头我派使团送你去……”他卡了一下,忘记了波斯的地名。
“泰西封。”
“对,我会派一个使团送你去泰西封,你会风风光光地回到你祖先离开的地方,衣锦还乡。”
“就算是这样,你能凭空在路上变出许多客舍来么即便是有使团保护着我,要经过沙漠、高山,所有人夜里也只有宿在野地里。”甘璎觉得这像是一个温暖的梦境,她怀着些感激哂笑苻坚的话,眼角没来由地有些泪花。
“波斯人,来得是辛苦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