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融亲自上前请姚玉茹坐下,坐在他的对面,刚刚吕光坐的那个椅子上,然后坐回自己椅子,深沉地端详她,想要在她脸上找出什么她值得信任或相反的痕迹来。
姚玉茹不喜欢离地很高的椅子,即便这椅子脚并不高,但比地面高多了。她更喜欢如通常的那样一样跪坐在在垫子上,哪怕站着也好。但苻融坚持这么做,他有一种安静地令人服从的魅力,这魅力也许来自他儒雅的气质,也许来自他令人畏惧的身份。她坐在椅子上,脚略微有些悬着,令她更加感觉不安,双手紧紧地把住椅子的扶手。
她看了一眼苻融身后站着的那人,身材高大,表情严肃,他没盯着自己,而是警惕地盯着帐篷的帷幕处,像是一旦那里有人闯入,他就会猛地冲过去一样。他留在这里而不是随着吕光和姚苌等人一同离开,不言而喻地说明了他的重要性。
苻融盯着姚玉茹看,她也看着他,觉得这个显贵的人眉宇间的哀愁更浓厚了,她情不自禁地想,原来身居这样高位的人也有掩饰不住的难处。
苻融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姚姑娘,知道自己刚刚闯了多大的祸吗”
姚玉茹有些意外,又有些迷糊,她没想到苻融会说这么一句,这句话的语气显然代表着轻微的责备,但却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而不是真的问这个祸事究竟有多大;这语气像极了许多年前姚竞的口吻,又和父亲的责备略有不同,带着若干幽怨和关切。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苻融,心想,他是相信我的话的,或多或少。
苻融见姚玉茹没有说话,又用肯定的语气对她说道:“你闯了很大的祸。”
“闯祸的人刚刚出去了。”姚玉茹鼓足了勇气说道,“你放过了他,我是来制止他的。”
“制止你要靠什么来制止”苻融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揶揄。
“我来揭发他的阴谋,在事情真正发生之前,事情没有发生,所以是可以制止的。”姚玉茹说出这句话,忽然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迷惑;对自己身处在这里,面对这样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的前因后果,感觉到周遭一切都并非真实,甚至十几天来自己所经历的种种都并非真实,一切只是躺在天水姚家老院子自己的床上的臆想而已;如果那才是真的,我就承认自己已经全然疯了,这些天来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她问自己。
“真的这么简单么仅仅是有人认为自己知道将会发生什么,跑去告诉别人,认为这样就可以阻止灾祸的发生。”苻融疲惫地微笑,“可这个世界上还是有那么多灾祸发生,是因为没有人提前预知,没有及时地告诉关键的人吗”
“当然。”姚玉茹觉得眼前这个人说话的语调古板极了,同时又令人亲近,他是一个相信他自己说的话的
真诚的人,“这是不言而喻的道理;不知道而放任事情的发生,是无可奈何的,但知道了还不改正,就不可理喻了。”
“反过来说,如果本来并没有灾祸要发生,但是示警的人跑去告诉某人,说灾祸即将发生,这灾祸是由另外一个某人引起的,除掉这个人就可以预防灾祸;但你其实并不知道有没有灾祸将会发生,甚至你明知不会有什么祸事发生,但如果某人听了你的话,倒是会产生真正的灾祸。”
“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姚玉茹心中一沉,她懂得苻融的话的含义,这是在指控她撒谎肇事,而她能怎么辩白呢她原本只是想找吕光示警,但吕光将信将疑,将她推到了阳平公苻融的面前,而她也没料到在这里遇见了姚苌。
“也许因为这个示警的人本人就是灾祸。”苻融语气平稳地说道,带着些焦灼的情绪。
“我不明白,殿下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姚玉茹把殿下两个字念得格外重,没有别的目的,这使得她自己找到了一点真实感,如果不是吕光的纠正,仅仅是在天水自己家中的狂乱遐想,她不大想得到这个称谓。
“如果你这时候不在这里,我便什么也不会去做,你所警告的事情就会发生么”苻融问道,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收紧,好像这是一个正经的疑惑。“而你来了,我大概非要做点什么,不论这是按照你提供的消息正面来做的,还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去做,总之我要做点什么,你所警告的事情,才有可能不会发生比如说,吕将军和我可以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