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琴朝一棵树荫走去,那儿有一个人单独靠在树干上,目光始终盯着另一边侍守和休息的内侍们。他也穿着内侍样式的装束,银色袍服上绣着的花纹更为华丽,帽子后别着两根短的杂色翎羽。
赫连琴走到他身旁停下,她没急着开口,而是大致面对着他,目光望向中军帐篷那边的侍卫们。
那人年纪并不大,不到三十岁,他刚刚看见赫连琴朝自己走来时,眼睛陡然一亮,心扑通扑通地跳,和赫连琴大致并肩站了一会儿,他镇定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赫连琴,微笑着说道:“在平常,像你这样靠近我,就已经犯了死罪。”
赫连琴收回目光,望着那人,假作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道:“通常人们离我们很远,在我们外面还有许多士兵,当你面对我的时候,说明你已经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现在实际上也是这样,但你,”他说到这儿停下来,若有所思,问道,“你是吕将军的眷属么”
赫连琴心思如电,想到满可以顺着这人的猜想编排下去,他可没法即时地查验,但这来得太容易,非她所愿,笑盈盈地说道:“我不是。”
“我看见你刚刚跟在他的后面,我想,如果不是他的眷属,怎么能自由地行在这座军营中。”那人似乎略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是从长安来的么”赫连琴问道。
“你猜对了。”
“你们都是汉人么”
“各族人都有,我是汉人,汉人最多,其余也有氐人,戎人,还有鲜卑人。”
“我也是鲜卑人,我姓姓赫连,名琴,不过凉州的鲜卑人很少,彼此都不互相知道;姑臧城里差不多只有我们一家。”
“长安的鲜卑人则很多,以及关中区域,简直比汉人还多。”
“是么,但愿我能到长安去看看。”赫连琴有些惆怅地说道。
“还有比去长安更容易的事情么”那人似乎被赫连琴的话语撩动,强作随意地说,“我们很快就要返回长安去了。”
“对我就很难。”赫连琴怔怔说道,她忽然想起什么,嗔怪地说道:“我已经给你说了我的姓名,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姓名!”
那人像是平静的湖中起了涟漪,猛然慌乱了一下,说道:“我姓祁,祁宪。”
“你是这一队人的领队么”
“算得上是吧。”祁宪略微偏过头去。
“算得上是,通常就是还不是,对不对”
“随你怎么说。”祁宪有些泄气。
“也很不错了,我爹四十几岁,还只是姑臧城里的一个小官。”赫连琴安慰他说道。
祁宪轻轻地摇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说话。
赫连琴凑近他,声音软软地说道:“我姑妈在姑臧城中有一处酒窖,有些好酒,远近闻名,不知道你爱饮不爱饮。你可以到姑臧城中去,还是要我给
你送来”
祁宪脸色变了一下,倒退一步,目光飞快地望了望四下,方圆十步内并没有旁人,他也压低声音,沉声问道:“赫连姑娘,你究竟是谁,是来做什么的”
赫连琴一下子愣住,在云中邬里恋慕她的人甚多,她自己从没喜欢过一个男子,自然没有揣摩过男人的心意,此刻为了和祁宪套近乎,便纯粹按照想象中的女子勾引男人的法子去接近祁宪,没想到大概步子迈得太快,画虎成犬,令祁宪猛地警觉。祁宪一问,她顿时狼狈地应对不上来。
祁宪看着赫连琴怔住,又低声问道:“你真的不是吕将军这边的人”
“你吓着了我。”赫连琴反应过来,她仍然不想顺着对方的意思下台阶,还是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
“问你是谁,做什么的,就让你吓着了么”祁宪语气和缓了许多。
“当然不是,是你的神情太凶狠,吓着了我。”
“好吧,那我和颜悦色地再问一次,你是谁,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我现在不想说。”赫连琴还没想好应该怎么说。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赫连姑娘,如果这是你的名字话,请你离开这里。”
“我是刚刚随着吕将军进去大帐的那位姐姐的女伴,她是姚苌的孙女。”赫连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