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醒醒……”
声音温柔,来自遥远天际。
“润玉哥哥,醒醒……”
无涯天际天色大晴,灿烂辉煌的阳光隆重明媚地照亮方润玉一张刚正不阿的脸,果然相由心生,方公子的脸棱角分明,五官精致立体,尤其一个鼻子生得如若悬胆,虽面目铁青,黎明的微光里却显得格外挻拨有形。
“方子都先生,醒醒……”
鬼怪早已退却,天色云影里呈现出花粥懵懂少女的一张脸。
细碎的紫绿色的晨光,洒满土地,万物氲氲蒸腾……
花粥想像不出,忽然爆发了一下,凭借着自己并不出色的武功,背着一个昏馈的方公子,再后面跟着那头白狐。自己是如何奔跑,如何使出浑身解数,甚至现在还在虚脱,一时头脑发晕,找不到北。
幼年在青山幽冥谷里奔跑,被狼追逐之时,早就养成了这动若娇兔的爆发力。
找到这个背风的地方,如何在漫长的时光错结盘根中,等着怀中那位方润玉公子醒来……
坐在一堆秋天收割豆子芝麻绿豆等作物的桔梗枯藤枯雪之上,遍观四野,有谁家的窝瓜都长到了屋檐……原野垅中背荫处的旧雪比较白,随着阳光照到的程度,有点枯黄,再就发黑,最边上就完全成了泥浆子……
四层五层白花盛开,远处若干野孩子,有梳胡芦头绑小辫子儿的,还有瓜皮帽子一戴也顾不的摘下,热汗淋漓一个劲儿跑的……
最后时刻,惠儿终于放了手。
……
手没有被取下,说明花粥的脑袋没有指挥它们取下来,甚至潜意识也没有指挥。因为大脑的总部里在进行激烈的高难度的衍算:首尾两个有步伐,而中间方公子的人形感觉就没有脚,不,更有甚者是没有一点儿腿。
前边拐角处,电闪雷鸣时,寂静无声的黑色的背影,裙裾飞舞的巨大黑色轮廓的重叠。狭窄幽深的护国公府的游廊,黎明破晓狂风卷起迷漫看不清的前路…
花粥早已觉察到惠儿的蹊跷。
女鬼缠身时耳房里的唱词是:“三生石上旧精魂,奈何桥上等相逢——”其间使用的魂幡色彩运用过于艳丽,甚至于自己拿此魂幡包扎润玉伤口时,才想起来这跟皮影戏是一样的用色。
红绿黄蓝黑,皮影戏是隔着屏幕透出去让观众看的,为了增加表现力所以色彩往往下得非常鲜艳,极尽各种隆重鲜明的对比反衬功能——
原来一个人使惯了某种东西,必定会在再使用时露出原有的痕迹。
比如一个赌徒很难戒掉赌博。
比如一个身处陀陀丹毒害的人,是戒不掉身体的瘾的,吸食者身体飘飘欲仙的快乐换来的是身体对快乐的极度渴求……
灵光乍现,更让自己突然想起惠儿的鬼异行为的是,惠儿尖利的声音,与曼陀飞轮山上自己被施酷刑时一个声音如出一辙。
曼陀飞轮山,自己冲进那间茅草屋时,屋里除了方润玉和黑魔髯爷,应该还有第三个人,就是那个有着娇俏尖利声音的女子,冲进茅屋时,遍寻那女子,那女子却不见了。
她为什么躲走了,因为怕自己识破,怕识破说明必然是自己认识的人,所以后来一直留心那个声音的主人。
这个人就是惠儿
……
……
原来从在演绎皮影戏之后,严伯岑就找到了刚刚正忙着整理道具的惠儿。
一番变故,师傅两个正自寻思着拖着那个太子爷要取除定金外的银两。新纳的徒弟方公子却是不见了……
师傅躬着个腰,开始狂躁不已,一阵咳嗽,咳到撕心裂肺的……
“你师傅的病你试一下这个药如何”严伯岑下了红木楼梯,低头一个诺从袖中取了一个小纸包,呈在手掌上。
“鄙人姓覃,是这里的弹词师傅……”当时的惠儿打量眼前这个皂衣,头戴青丝滑绸做就的厄云冠的青年男子,猜测他应是这里一个体面的琴师。
琴师伸出左手,露出无名指指尖儿内侧,让惠儿看那手指上的老茧。“咳咳,同病相怜,同病相怜。”
是呀,师傅左手相同位置也有一个老茧,经常就见师傅拿剪刀剪那老茧,惠儿还骂过师傅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