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没过多久便在门后道:“草民愿往古水县,为娘娘做个守门人。”
“好,那你今日稍作收拾,明日一早自会有人送你。”
“谢娘娘。”
两人隔着门便定了此事,侯天和老熊站在院子里,半树枫叶探进墙头,一地残叶,满面悲凉。
暮青再无他话,默不作声地出了院子,侯天和老熊跟了出来,骑上战马护在马车两侧,一同离开了卢家小院儿。
半晌,院子里吱呀一声门响,一人布衣披发而出,深深地望了眼院门,向着车轮声离去的方向跪了下来,久久不见起身。
磕头声没能传出院子,马蹄声却已听不见了。
马车在城东的一座官宅外停了下来,门上挂着的黑匾上提着御赐金字——江北水师都督府。
仍是三进的宅院,庭风却与盛京那座宅子不同,此宅青砖碧瓦,将亭石兽,劲松险山,处处可见阳刚之风,可一过二门,进了内院,风景便突然变了。甬道四周梨树成林,虚虚地掩着中间的一座演武台,一人正在台上舞枪,玄青袍,雪缨枪,劈扫挑刺之间碎点枝叶,晨辉洒来,寒光万点,零若梨花落。
暮青淡淡地笑道:“好枪法。”
台上之人猛地收势,转身望来,就此怔住。
这一幕,曾入梦不知几多回,满树梨花,她在树下,目光落于他身,仍是少女模样。
然而,满树梨花早已开过,他错过了季节,纵然她来时仍是乌发青衣,身后也已跟着人。
章同看见侯天和老熊进了园子便敛了神色,仿佛方才眸中刹那间的火花只是凛凛枪光映入眼罢了,他跃下演武台,住枪一跪,拜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暮青负手远眺,见梨树园子后有座阁楼若隐若现,不由收回目光,佯装不知。
却听侯天在后面咦了一声,“咦这演武台瞧着眼熟啊……哎园子后头有座阁楼这跟江北那边的都督府挺像啊……”
章同起身后低着头,脸有些烧红。
老熊咳了一声,暗中拿胳膊肘儿怼了怼侯天。
侯天皱着眉头道:“有话就说!怼我干啥大老爷们,扭扭捏捏的!”
“……”老熊闭着嘴,表情有点扭曲。
暮青转身就走,“刘黑子在何处把他也叫来花厅一聚,我有事说。”
今日休沐,刘宅离此不远,章同命亲兵前去传唤,刘黑子匆忙赶来,见暮青坐在花厅上首用茶,赶忙见礼。
暮青有些日子没见到刘黑子了,还真有些想念。比起刚从军那年,刘黑子长高了不少,纵然腿脚有些不便,往人前一站,也有几分武将的英气了。暮青心下感慨,刚赐了坐,便见刘黑子面有疲态,不由问道:“怎么了”
“哦,没事……”刘黑忙又起身回话。
侯天笑道:“怎么没事这小子的兄嫂来看他,住在他府里有些日子了,正给他说亲呢。”
刘黑子面红耳赤,扭头瞪了侯天一眼,小声道:“侯大哥,就你多嘴!”
侯天哈哈大笑,暮青却皱了皱眉头。侯天不知情,但她知道,刘黑子的爹娘死得早,兄嫂嫌养他吃力,便打发他从了军。当年五胡叩关,西北征兵,江南儿郎不擅马战,人人都说到边关就是送死去的,他的兄嫂却还是将他撵出了家门。如今他回来了,兄嫂倒来看他了,还给他说亲
暮青心下冷笑,对刘黑子道:“坐吧,你的事待会儿再议。”
刘黑子应是,忐忑地坐了回去。
待刘黑子坐定,暮青收了收心神,将去南图的事一说。
章同的手一抖,茶水哗地洒在了袍子上,其余人尚在震惊中,他却顾不得烫,起身说道:“去不得!南图有夺位之争,岭南王有不臣之心,此时南下无异于往虎狼的笼子里钻!”
暮青道:“时局所迫,我已和步惜欢商量过了,待瑾王回来便随他一起动身。”
“他怎会准你去!”章同怒问,见暮青的目光淡了淡,一腔怒意便硬生生地憋了下去。
“此事是我提出来的,也是我说服他的,世间有许多事不是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暮青低头品茶,一缕青丝垂来,若细雨飘在淡云后,雨后青山翠陌依旧,仍是寒春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