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北感受到沈南逸的恐惧。
他有一瞬痛快。极其痛快。
车内始终没开空调,夏季闷热终于发挥威力。汗水顺着额角、脖颈往下流,魏北舔了舔嘴角,咸咸的。而沈南逸似永远不会热。
酒气混进空气里,与无味的气体激烈搏斗,且很快站了上风。于是呼吸之间,满是浓重酒味。
回到家,停入车库。两人没立刻下车,魏北等待沈南逸动身。车内味道是有点重,他从暗格里拿出常备的香水拿破仑,往后座和两人之间喷洒一些。
沈南逸在这时睁开眼,车库内灯光昏暗。他躺靠着,仰视魏北精致的下颌线,像极简艺术画中的线条,利落,充满美感。
滚烫眼神顺着对方的眉骨、眼窝、鼻梁再到唇瓣。沈南逸深深看着,怎么看也看不够。他有些醉意,忽然坐起身。魏北没来得及回避,两人相隔不到四指宽。
粗重、蓬勃、酒气肆意的呼吸喷洒在魏北面部,他抬着眼,浓长睫毛轻轻颤抖,近距离地与沈南逸对视。
香气在空中分散,尖叫着奔往四面八方。犹如拿破仑的千万铁骑,武断地踏平车内每一丝酒气。
大概半分钟,他们对视着。魏北咽口唾沫,沈南逸俯身凑近他的颈窝,鼻尖贴着魏北脖颈上的静脉,缓缓向上移动。他的嘴唇也贴上去,轻轻地滑向魏北的嘴唇。
没有狠狠吻下去,甚至没有停留过久。
好像只是一个庆功般、鼓励般的贴唇吻,短得恰似春天,温热后一触即放。
沈南逸推开车门下去,魏北坐在原位许久。半晌,他揉了揉心口,趴在方向盘上,嘴角微微颤抖。看不清是笑着,还是哭了。
今日家里没有第三人,安静得不像话。氛围和几年前差不多,沈南逸出差或应酬回来,魏北总是等在客厅。年轻人蜷缩于沙发,沈南逸看一眼,心便踏实。
沈南逸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是有些话完全没必要解释,也没必要挂嘴边。王克奇说得没错,这把年纪了,狠一点的只会占有身子,佛一点的万事随缘。
可魏北这孩子挺好,沈南逸当初考虑过,他两样都想要。
但目前不行。他若强势地霸占,魏北就很难再有更多可能性。某些时刻他们非彼此莫属时,沈南逸希望魏北是完整的。
客厅灯未开全,只有从玄关到楼梯这一组。暖黄的灯光一路照下去,铺着道。
魏北走在沈南逸前面,后背果然湿了。印出肩膀窄腰的挺直轮廓,衬衫湿得几近透明,肩胛骨似迎风撑开的蝴蝶翅膀。
莫名诱惑,莫名叫人想要从背后抱上去,咬上去。
沈南逸被酒气熏得眼睛发红,红酒后劲很大,他不晓得自己看来像一头野兽。目露凶光,虎视眈眈地盯着鲜美羔羊。
这天魏北洗澡时,刚赤条条地站在淋浴之下,沈南逸就进来了。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墙壁上投下大块阴影,罩住魏北。
魏北没有遮掩,反而直白地看着对方。沈南逸单披一件真丝睡袍,袒露出精壮的胸腹。他里头什么也没穿,但也不像是来共浴的。
热气似条龙,盘踞在浴室之内。水汽无际涯,逐渐茫茫一片看不见边。
很快,浴室内传出粗喘。那是压抑的、从喉咙里、胸腔里直接滚出来的声音。魏北不改面色地站在原地洗澡,而心下早已波涛汹涌,惊骇又饥渴无比。
声音是不能回避的。视觉也不能。魏北看着英俊雄壮的男人,沈南逸靠着浴室门,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发红,握了枪不断地动。
魏北依然在洗澡,水体滑过肌肤,在浴灯下盈盈发亮。年轻人白得犹如瓷片,易碎的,精美的。水渍浸润他的睫毛,看起来尤为动人可怜。
他们在这一方室内站立,他们之间隔着名为“性”的深深鸿沟。
一人强装淡定,一人不遮不掩。
可一点也不肮脏,没人觉着肮脏。性没有错。既不是什么坏事,也不是什么龌龊。性就是性,原本可以使他们相连。可以使他们互相传递些什么。
但现在,欲壑难平。
这晚魏北久违地睡了主卧大床,沈南逸从背后抱住他,什么也没做。魏北的后背贴着沈南逸滚烫胸膛,强有力的心跳与他一呼一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