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彩凤决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放弃“文取”而改为“武夺”,说起来也是无奈的选择。“知女莫过母”,她很清楚,上次让蓝天宝前去诱骗的计划功亏一篑,早已打草惊蛇,从小机敏过人的蓝天秀,肯定提高了警惕,再也不会轻易上当。她眼见吴有爱生下孩子后并没有像她所期待的那样及时地回归他蓝家,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自己的如意算盘彻底打错。她担心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尤其年关将至,诸事繁杂,解决此事宜早不宜迟——对于正值青春年少的小两口来说,天天“如饥似渴”,“加班加点”总是免不了的,而蓝天秀一旦再有了身孕,那麻烦可就大了。另外,就蓝天秀的烈性子,她娘俩迟早要拉下脸来,甚至撕破脸皮过上一回招。而“武夺”也能让别人先为她娘俩难以避免的“锣对锣,鼓对鼓”一幕做些铺垫和过渡。因此,她果断决定,背着粘粘糊糊、优柔寡断、态度暧昧的正牌丈夫,跟冒牌货蓝光明私下里商定了用暴力抢人的周密而细致的计划。
为确保行动一举成功,派蓝天美前去卧底,以便里应外合,到时候提前把大门和屋门的门闩偷偷打开,好让他们顺利闯入韩家,是事关自己终身幸福的蓝天宝的“点睛之作”。而头一天刚从金沟放学回家的蓝天美,对于这份加害亲姐的苦差事,一开始曾把头摇得像货郎鼓,断然拒绝。可接着钱彩凤的一番貌似入情入理的分析,却把她彻底唬住了——如果不能把人抢回来,就只能让她去给蓝天宝再换个媳妇,而至于给她找的那个男人是瞎子、聋子,还是瘫子、傻子,那就只能听天由命看她的造化。蓝天美被逼无奈,只好带着钱彩凤的一再嘱托,乖乖地坐在蓝天宝的摩托车后边,被驮着到了黄泥沟村南头,然后独自走进了韩家。
当天晚上,钱彩凤和蓝光明躲在蓝天金家开始组织进一步的行动。
当以蓝光明为首的团伙终于押着蓝天秀走进来的时候,一直坐立不安的钱彩凤见女儿身上裹着脏兮兮的破大衣,两只小腿**裸地露在外边,脚上蹬着一双大破棉鞋,浑身冻得瑟瑟发抖,怒目圆睁的脸上泪流满面,便赶忙让杨红英把她领进里间屋里给她找衣服穿上,并假惺惺地埋怨起那些有功之臣:“光明,恁爷几个可真是一群饭桶!这不是去偷牛偷羊,抢到手就行。我是让你们去给我好好叫回来,你看你们干得啥子好事!”
蓝光明情知老相好在故意装憨卖呆充好人,便急忙低头认错,非常投入地跟着演起了“双簧”,有意大声让里间的蓝天秀听清楚:“大嫂你消消气,哦,都怪我没有交代好,把事儿办糟了。我给大侄女赔礼道歉。”
蓝四进屋就抢着坐到床沿上,不停揉搓被几乎冻僵的双脚,吆喝杨红英快把他的那双破棉鞋给提溜出来。等杨红英“嗖”地一声给他扔出来,他如获至宝,急不可待地捡起来穿在脚上,然后在地上使劲蹦了几下,好让两只脚丫子快点恢复知觉。
蓝天秀穿上杨红英给她找好的衣服,横眉竖眼地从里间屋里一步跨了出来,对着钱彩凤劈脸说道:“娘,您和俺大叔甭一唱一和地装好人,恁这‘一家人’做得也忒绝。想让我再给恁换个媳妇子,连门也没有。我是人,不是牲畜,你们想咋摆布就咋摆布,痴心妄想!”
“秀儿,你好歹也读了几年书,‘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能眼睁睁地看着恁三哥就这样打一辈子光棍?难道你还想让恁娘给你跪下吗?——三儿,过来给恁妹子跪下磕头。”钱彩凤说着挤出了几滴眼泪。
蓝天宝一直愁眉哭脸地躲在旮旯角里。他刚才一见自己的妹妹如此狼狈不堪地被抢回来,蒙受了如此奇耻大辱,早已羞愧难当。他听了蓝天秀义正词严的一番话后,更加愧疚不堪,下意识地抬起胳膊使劲抱住了头。听到钱彩凤发话,他急忙站起来,歪歪楞楞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妹妹的跟前,趴下就要磕头,结果被蓝天秀哭着拉了起来。
蓝光明他们一看蓝天秀心软了,便都放了心,个个嬉皮笑脸,好像他们不仅没有丝毫地愧对她,而且是为救她于水火而立下了不世之功。他们还七嘴八舌,开始对蓝天秀晓以大义,上起了政治课,什么做人不能光想着自己啦,做女儿的就该为父母着想啦,做妹妹的就该为当哥的做点牺牲啦,等等,等等。各种说教声,一时不绝于耳,把蓝天秀聒噪得更加心烦意乱,她强压心头怒火,索性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