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小肚子一阵阵的疼痛,把吴有爱折磨醒了。天还没有透亮,吴大嘴就冒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推着独轮车去把冯家湾有名的接生婆接了过来。当太阳估摸已经从莲花山东山脚的后面爬出来的时候,吴家终于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一看是个小妮子,等接生婆一走,吴长善就嚷嚷起来:“有才,你推着恁娘,让恁娘抱着,立马给他蓝家送去。”
“寒冬腊月的,让人家咋喂养?要送也得等满月了。”对吴长善的馊主意,赵兰香和吴大嘴娘俩坚决反对。
由于近来吴长善和吴大嘴在对待吴有爱去留问题上的意见达到了高度一致,所以父子俩一度出现了空前的心交神通。吴长善对吴大嘴的耳提面命总是言听计从,表现得规规矩矩,得到了全家人空前绝后的拥戴和敬重,同时也让他的个人野心迅速膨胀起来,好像他在吴家的霸主地位已不可动摇。此刻,他见妻儿竟合起伙来明目张胆挑战他的权威,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奶奶的熊,一把屎一把尿白养活一个月,对恁娘俩有啥子好处?真是一对死心眼。我才不管恁娘俩放的狗屁臭不臭,我得空就抱了去!”
“你这个老东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真不想啃过年的骨头了。你再学驴叫唤,我这就立马让你在我面前消失。”吴大嘴一边气势汹汹骂着,一边挽袖子撸胳膊,大有对老父大打出手之势。
吴长善终于明白过来,他刚刚树立起来的权威昙花一现,成了过眼流云,他的话现在又不灵了。他“好汉不吃眼前亏”,一看形势不妙,赶快躲到了一边,闭上臭嘴,不再吱声了。
蓝家很快得到了孩子出生的消息,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努力,派孩子的亲爹蓝天宝,带着早已准备停当的棉袄棉裤和小巧精致的被褥,于当天下午来到吴家。很可惜,蓝天宝这次的待遇与上次几乎毫无二致,所带的东西被吴长善悉数留下后,又被毫不客气地轰了出去。狡猾的吴长善为了便于将来蓝家接受这个小生命,提前培养一下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曾法外施恩,允许孩子他爹走进里间屋里瞧了孩子一眼。
蓝天宝搓眼抹泪地走了以后,吴长善摘下头上的毡帽,用手指头使劲挠着发痒的头皮,莫名其妙地说道:“奶奶的熊,他老蓝家真是不简单,生下来才大半天,他们就知道了动静。”他见吴大嘴用手指了指东边,恍然大悟,明白问题肯定出在蓝光明的表哥家,嘴里又继续不干不净:“奶奶的熊,咱这邻居当探子,肯定不会白干,肯定从老蓝家拿了不少好处。奶奶的熊,在**的天下,还搞这一套,不像话。”
吴大嘴作为孩子的舅父,责无旁贷地给孩子起了乳名;叫“雪儿”。
蓝天秀和韩家栋很快也知道了吴有爱已坐月子。他俩一商量,认为处于眼下这种尴尬的局面,到孩子出生第九天的时候,肯定不会有人兴师动众地去送煮麦,他们同样不便堂而皇之地去凑热闹,倒不如尽快去看看她们母女俩来得自然和妥当些。韩家栋随后便去陈村集上籴了十几斤谷子,买了四斤红砂糖和六十个鸡蛋。蓝天秀当天就去街里的石碾上把谷子碾成了米。第二天,蓝天秀便带上准备停当的东西去了吴家。
吴家对蓝天秀的到来都感到十分意外。赵兰香笑脸相迎,吴长善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蓝天秀见了坐在炕头上的吴有爱和她怀抱里的孩子,两行热泪扑嗽嗽地掉了下来。她知道任何题外话都是多余,所以只好安慰吴有爱吃好饭、养好身子、照顾好孩子。她把自己的侄女非常疼爱地抱在怀里,仔细端相了许久,然后才既恋恋不舍又心事萦怀地离开了。
当天下午,蓝天秀和韩家栋刚吃过午饭,蓝天美突然来了。蓝天秀心里疑窦丛生的同时,急忙心疼地问道,大冷的天,大老远的,也没人送送,咋自己跑来啦。
蓝天美亲热地告诉蓝天秀,钱彩凤让她来看看她家的房子收拾得咋样了,她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去过了,要有空的话,明天就一块儿回去看看。她是搭人家的拖拉机到的吴家庄,然后又自己走过来的。还说蓝天宝这几天揽了个大活儿,忙得很哩,不然他就来了。末了,还对韩家焕然一新的房子发出了由衷地赞叹:“你和俺姐夫还真怪能干哩。这么一拾掇,怪漂亮的,和新盖的差不多哩。”
蓝天美自若的回答,彻底消除了蓝天秀的疑忌,让她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