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林尽染的秋黄山野里,忽而飘过一道黑影,那黑影窜跳如飞,眨眼功夫便遁入更深的秋野之中。
肖上玉正在狼狈逃奔。他已连奔数日,丝毫不敢懈怠。
苍狼帮在后玩命追,他就在前玩命逃,这种对冲突的隐忍和避让心态是肖上玉前半生的极致写照。
自从他五岁那年被他师傅龚泊远在孤城乱流里捡了去后,进入天纪堂的苦训岁月里,他无不遭受同门师兄弟们的白眼与嘲笑。天纪堂成员选拔的要求历来严厉顶高,除了天赋异禀的孩童被相中挑选,剩下的都是出自声望显赫的名门贵族。
而他肖上玉,连名字都是龚泊远赐的。一个八岁才勉强丹田纳气,修炼内功心法的伶仃孤儿,在那些自幼有名师指点,丹药与秘籍功法加持的优越师弟眼中,肖上玉就是彻头彻尾的废物。
肖上玉依稀记得每三年举办一次的“堂武会”,第一次武会他被其他人揍得惨不忍睹,他们拳脚之下丝毫没有同门间的怜悯,能有多重就得多重,肖上玉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圆鼓鼓的,咬着血牙,一脸不服输。
“你这废物简直拖了我们这届成员的后腿,我劝你最好快点滚蛋,别白白浪费了天纪堂的名额。”出口辱骂嘲笑的,正是同门里向来气焰最为嚣张的江炎。
除了些辈分极小的师弟没有仰仗欺人,其余人皆是指指点点地哄堂大笑。
但到了第二次武会,肖上玉已然开了武窍,内功修炼进展神速,加上龚泊远引他进入天逸剑法的“窥心”境界,内功实力早已媲美那些游走江湖的初等武林侠士。
这一次比武,肖上玉像一只皮糙肉厚的小水牛,耐揍得惊人,当众人气喘吁吁使不上劲时,肖上玉终于迎来了反击的机会,只见他咧开牙,全然不顾牙缝里的血渍,阴阴一笑,挥动起笨重生疏的拳头,一下一下地往对方胸口上猛揍,毫无招法可言,完全是普通孩童爬滚打架的景象。
这也不怪他,毕竟龚泊远从没传授过他们任何拳脚功法,他们日夜苦练的除了筋骨肉身锻炼,剩下的只有打坐纳气般的内力心法了。
不过,大部分师兄弟都是有私练老师的,也就是说除了肖上玉,别人都还会些一招半式的正经武学。
可到了第三次武会,天纪堂成员已经到了“破兵”的境界,就是每人会挑选一种兵器招法秘籍来修炼。
这一次堂武会,肖上玉的剑,一出惊人,力压群门。
百招之内,所有师兄弟败得极为狼狈,就连那目中无人,傲不可视的江炎都输得怒不可遏。
“这小子哪里偷学的剑法,竟然会使这种疾影难捉的剑招”
自此肖上玉的堂门地位日益拔高,但与之争锋相对的仍是以江炎为头的那伙人,肖上玉从没想着去理会和抵抗,他是听从龚泊远的训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少年肖上玉,内心抵触的正是冲突纷争,最向往的自然是和睦平静。
等肖上玉回神时,他的奔跑速度已是一落千丈,他累了。
肖上玉忽略了一点,任他体力气劲再猛,又怎能比得过苍狼帮那伙人的绝品马驹
眼下工夫,肖上玉渐感气喘,紧接着眼冒金星,身沉如铁。
“再这样逃下去,可要累死在这荒山野岭啊。”肖上玉内心忽而泛起一阵哀苦。
他不由跳到一棵参天巨木上,停步下来,接着便寻了一根约有腰粗的树干,树干周围枝繁叶茂,算是一处比较隐蔽的空间。
“先睡一觉再说,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肖上玉不作他想,直接躺在树干上歇息起来,躺卧之处正与四周绿野浑然为一体。
片刻后,茂密的树冠下响起一阵轻轻的呼噜声。
……
肖上玉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千林层叠的林海山岭,林里的光线稀缺紧密,昏暗难寻。这片广袤的密林就像是一只趴伏在大地之上的绿壳巨龟。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肖上玉睡得很死,月上梢头时,他还在为梦里的美食流着口水。
殊不知,不远处已有些风吹草动,不一会儿,那响动便越来越近,越来越密。
只见一高大的人影忽而从黑幕里遁出,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