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灰雾遮挡着当空的月,鸦声是死寂夜中的唯一。今夜之事有些烦心,三生躺在地上,怀里蜷缩着女孩瘦弱的身躯,这本是女孩在这不大房屋里的床,如今挤上了三生,显得更为窄小。三生本不好意思与女孩一同,但老妇人言,家中小,若不想躺在地上,便早早离去。离去之言不可说,妇人怒气犹在,若是此刻离去,三生实在放心不下身后颤抖的女孩,便选择留下。虽说留下,但同睡一起实在对女孩不好,只是夜已深,坐在一旁的三生看着不眠低声哭泣的女孩,心中一软躺在了女孩的身旁,用身躯挡住了女孩眼前丑恶的世界,于是此夜,三生小小的身躯却成了女孩最后的港湾,两人虽小但仍是懂得男女授受不亲之理,怀揣着羞涩的孩子们,面对着面,不敢碰触对方,渐渐陷入了梦境。
可惜夜漫长,心事难解,三生被外头尖杂的鸦声唤醒,低骂一声便已不能再眠,爬起身来,背靠着墙,头侧旁的窗漏着少许光亮,打着女孩精巧干瘦的脸上。三生自嘲愚昧,以为老先生越过十里路来买肉,是为了祭拜其早些逝去的儿女,为了早已失去父母的孙女。可没曾想过竟是为了那凶牙咧嘴的老妇人的一己私欲找来的借口,只有那残根剩饭入了女孩的肚中,可笑。三生自有想法起,便于剑山修行,即便是同门间的冷嘲热讽,也不过是孩子间的玩笑,哪可曾想过,会有人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孙女,有些惊讶也属平常。
思绪间,一丝冰冷握住了三生撑在地上的手,那是女孩的手,本是紧锁恐惧的眉头,在握住三生的刹那缓和下来,怕是做了些恶梦。三生见状微笑,女孩仍然是上天给予其父母的礼物,即便人世艰苦,即便父母已亡。
看着女孩的脸,三生下了决心,若是女孩愿意,便可带其离开此地浪迹天涯也好,带往剑山也可。突兀之间,女孩脸上的月光被不知何物遮挡,有些晃动,三生抬头,窗纸上一双血红的眼正定定的看着女孩,见三生察觉,不舍的将双眼缓缓看向三生,双眼下方是一张咧开的笑颜,舌头舔着唾沫在窗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黏痕,三生一惊,松开女孩的身,冲出了房门,直奔窗外的空地。
可惜一切都那样安静,除了窗上残留的唾沫便无些许痕迹。三生暗怒,回到了女孩身边,女孩此刻的脸上有些许水迹反射着月光,双手环抱着身躯,惊恐的紧闭双眼,战栗的身躯,无时不刻不在告诉旁人女孩的恐惧。
“可恶,那人来过!”三生有些懊悔离开了女孩身边,环顾
了不大的屋内,除却熟睡的老妇两人,确无那贼人在,便用衣袖擦去了那贼人的唾沫,将女孩抱在了怀中,待女孩冷静了少许,再次睡去时,三生的嘴角已是沾满了紧咬牙间留下的鲜血,那从未出现在三生年少天真脸上的凶煞,通过他紧锁眉间的双眼宣布,此人该死!
月有离时,即便夜长,太阳当空时分,妇人晨起,见三生二人略微有些亲昵的睡在墙角,有些不满,故而大力推门,震的砰响,惊起屋内三人。
女孩醒才惊觉,在三生怀中睡去一夜,赶忙起身离去,至门处,还不忘回身,用淡红着双颊的脸看着三生,曲身直角低声道谢,虽声细不得入三生耳,却入了三生的心。
三生笑,自言:“真可爱。”
推门出,阳光真好,虽稍有些刺眼,却散去了昨夜的阴冷,
晨来时瞧静村才知此处的惨淡,竹屋茅草不说,畜牧牛羊各家还不得有多少,又身处林中无地可耕。见些村民背着娄匡,手持镰刀锄头,往林间行去,想来平日的食物皆是林中的野果,竹笋。
那这可便也些奇了,老妇一家应该无人有劳力,怎能有闲钱去城中购些肉来
三生在屋附近未曾找到女孩,便在村里闲逛起来。不知为何,村中人见三生,眼中总是闪着金光,说不上奸细,亦说不上羡慕,若是要说出一词,或许饥渴更为合适。
浑身一颤,有些发毛,知晓不可多待,便快步离去,而后在一处转角却是找到了女孩,此时的她正抱着木桶从别人家中走出。桶里是黑色糊状物,几只苍蝇在上空飞着,女孩干瘦的身子,提不起粪桶,只能抱在怀中,桶里散发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