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将军要会数数,更会算数
蒙元旗舰上,一个纶巾中年人,正端坐在顶层船舱内,亲手烹制茶水,一个青衣壮汉快步走了进来抚胸行礼:“都元帅”(张弘范是当时崖山伐宋蒙、汉联军的都元帅——总元帅)。
纶巾中年人张弘范看了一眼,并不停下手里的动作:“说吧”
那青衣汉子起身道:“瞭望哨报,吐鲁克部三艘楼船半刻前突然向宋军方向攒射并发动了床子弩,情况不明。”
张弘范下首立时有一个儒衫老者,接口问道:“他们不知道咱们今天此去要火攻宋军吗,不知轻重!”
青衣汉子讷讷道:“这个却是不知,我船瞭望塔距离吐鲁克部有点远,直到他们前出近百步才能发现异动,他们也并没有信号旗帜悬挂,也没有快船传来消息。末将接到哨探传话,恐有变故,故而先行禀报。”
张弘范点点头,对青衣汉子说:“你做得很好,仔细再探,下去吧”
青衣汉子唱喏,后退着离开退出船舱。
青衣汉子刚刚踏出舱门,还没有走远,另一个年少人已经愤愤不平:
“那个吐鲁克仗着自己是蒙人,最是桀骜不驯,一点也不把元帅放在眼里,定是想强攻挑起宋军攻击,将我等拖入决战,好抢头功。大帅,末将不才,请将领驾船出战,我汉军江浙营水兵不克全功,必不回营。”
张弘范没有理会,自顾自,将烫洗过的茶杯摆出四盏,又将茶水斟上:
“慌什么,来,品品本帅为各位肱骨,嗷,对了,还有文大人,烹制的茶水如何。”
三人都稽首而礼:“末将惶恐。”,只有那文天祥(南宋被俘虏将领)不置一词,直接端过来茶杯。
(注:文天祥被元军第二次俘虏,带在张弘范身边,准备用来劝降陆秀夫、张世杰,元朝大汗也准备劝降文天祥,故而有人看守,但是没有拘押。)
张弘范率先右手端起一个小茶杯,左手竖立,虎口平放,护住右手,向三位随从逐一注目、停杯、点头,从容不迫,然后道一声“请”,随后左手一抖袖袍,让袖袍遮住了左手,然后平平上举,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右手的动作,举头而饮。饮毕,又缓缓将袖袍放平,再将茶杯放到了茶海上。
三个人也都行止如仪,一时间之间,情绪竟然都清逸缥缈起来,三人等着张弘范先开口,等了数息,张弘范没有开口,那老者于是走进前来,替张弘范重新斟上茶水,小心翼翼地问:“元帅,这崖山附近的春茶,味道倒也香醇,比大同茶商运到关外的茶砖,是不同的。”
年少人说:“孟大人,你这不是废话嘛!大帅,再是好茶,也没有军功要紧,这南蛮烟瘴之地,哪如大漠孤烟,畅快淋漓。”
却听得那文天祥嗤之以鼻:
“大漠孤烟,畅快淋漓!
你张弘范家祖上也不过是汉人降臣,现在为蒙元走狗,汉奸贼子,那蒙元视尔等不过一群背主求荣的乏狗;
大漠草原是蒙古贵胄的草场祖庭,焉能让你们畅快淋漓;
等剿灭我大宋,只怕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日子也不远矣。”
那年少人大怒:“我祖起家乃大金经略使,与你宋人何干”
(注:张弘范是今保定市定兴县河内村人,其亲张柔,金末元初时期中国中原地方武装首领之一, 1213年蒙古军南下中原,河北大乱。张柔聚集乡邻亲族数千家结寨自保,金当局任为定兴令,官至中都留守兼知大兴府事,1218年与蒙古军战于狼牙岭,兵败被俘,降于蒙古。因此张弘范家自己认为是金政府治下之汉民,但是并不属于宋朝治下。)
文天祥道:“如此说来,尊驾倒是三姓家奴了,助纣为虐,认贼作父,不以为耻,徒负昂藏七尺身,升官只杀一家人!九泉之下,何见乃父。”
年少人见说不过,一口气冲顶门,脑门子上都放要放出血光来,眼睛登时就红了,拽出刀来,一把挥向文天祥的脖子:“我剁碎你个老鸹,叫你嘴臭。”
文天祥不慌不忙,把脖子一挺,伸长了,迎到年少人的刀下:“来来来,莫要手抖,你家早灭了汉家祖宗高堂,不差我一个。”
那儒衫老者孟祺连忙走上来:“少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