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皇位都传给了三岁的皇子,也不知是怎样的光景,终究觉得自己亏欠了他许多,从私心来讲,还是盼着他能安好长命才是。也就有些不愿这战争能够打起来。
日子过得安宁静好,反而越发有些闲愁挂心头,生怕眼前的一切皆是梦,一朝囫囵醒来,便会物是人非,实在是,再也经不起那种痛彻心扉。
幸好,入了五月,迎来送往的事情接踵而来,身体劳碌奔波,又成日替别人操闲心,倒也消了些闲愁。
先是西凌使团离京,小大王在临走一夜,终于彻底撤了那小儿老成的大王作风,强行爬到她的被窝里来,哭得稀里哗啦,说是他以后每年都要来看她,要她将他住的那个院落留着,不要给了别人住。她自然是温言相哄,满口承诺。
把凤玄墨怄得一脸黑沉,却只能被这对情深意重的半路母子,异口同声,齐了一条心,撵出门去,无奈睡了一夜书房冷榻。
第二日,自然是出城十里相送,将他喜欢吃的,喜欢玩的,当然,也有那些教他学好的文武书籍,装了几大车,连带着她替他寻的曦朝名儒师傅,齐齐送上。
顺便,也将阿依莲送走了。她私下里,与那心比天高的女子又谈过一次,说她如今渐渐恢复如常人,便再无理由,赖在将军府白吃白喝。便给了她两个选择,其一,曦京世家公子,只要她看得上的,都可以去想办法撮合;其二,此次西陵使团回草原,她可以跟着去,小大王那里,可以将她当姑奶奶一样供奉着,待一辈子。
夜云熙以主母的架势,开口撵人,口气大,条件高,话又说得重。阿依莲心气高,自然不愿听她安排姻缘,便选了第二条,决定回草原上,寻她的缘分,过她的生活。
风玄墨知晓后,也无话可说。可那心机深沉的女子,临走时,又主动来找她,与她说了些神神叨叨的话,就像在她心中埋下了一颗阴暗的种子——
那冷眉冷眼的女子,心中门儿清,说得高高在上,没心没肺:
“你请人治好我的手脚,不过是好将我赶走而已,所以,不要指望我谢你。之前,我哥哥讨厌你,对你有误会,我承认,是我在他面前说了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可是,你也不要自得,以为自己有本事让他信任你,对你千依百顺。其实,他记不得你,疏远你,甚至讨厌你,仇恨你,都不见得是坏事。你莫要忘记了你的克星命,你越是这样缠着他,说不定反倒害了他。”
这一番话,让她在后面的无数个日子里,备受煎熬,此乃后话。
只是,彼时,只当那阿依莲爱而不能,求而不得,胡言乱语而已。加之前脚送走了西凌人,后脚就来了东桑使者。那东桑小王爷的华丽排场,和层出不穷的妖娆花样,让她应接不暇,焦头烂额,便暂时扔了这颗种子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几近遗忘。
且说东桑人抵京那一日,夜云熙亦随着太常寺官员,出城接迎。一身宫装,垂手腹下,顶着明晃晃的艳阳,站在明德城门下等。
曦京人喜欢看热闹,尤其喜欢看漂亮花哨的热闹。上个月西凌人来,赫连托雷,一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穿一身彩绣胡服,宝石挂饰,领着一干同样珠光宝气的草原儿女,骑着高头大马进城。曦京人就将从明德门进来的整条朱雀大街的两侧辅道,挤来个水泄不通,看得哈喇子流。
而这次,远远看着官道尽头,迤逦而来的仪仗队伍,夜云熙不仅替身后城内的那些曦京人担忧,尤其是那些一大早就在街道两边等候的女孩儿们,莫不要兴奋得晕过去才是。
一溜烟的宝马香车,华盖大木,七宝流苏,执仗与随侍的,不是大马金刀的重甲侍卫,而是清一色的双髻少女,清一色的素纱轻衫,粉蓝腰饰,还有那清一色的眉心一点朱。
长长队伍,款款行来,如一群释梵天女入凡尘。待行至城门下,那翩翩佳公子从马车中跳出来,众人只觉得妙不可言,那面如珠玉,浑身流光的儿郎,确实不该用须眉男子来衬,就该用这些如花少女来托。
如鲜花烘美人,众星拱明月,在清一色的清丽柔美中,他就是最夺目的焦点。他亦是眉心一点朱,却柔中带刚,雌雄难辨,却摄人心魄。
接下来,礼乐声中,城头炮鸣,双方礼拜,圣旨接迎,套话寒暄,按照接迎外邦使者的规格,一应做完。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