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一未嫁之人,去见送子娘娘,好像有些不妥,加之年前徐老太医还悲叹过,说她把身子糟蹋得太过了,恐怕以后子嗣困难。
抬头遥望了一眼那香火袅绕的观音小庙,竟有些情怯。便止了脚步,让青鸾陪着杜清巧上去,自己却转身过来,想要回车里歇着,紫衣正在车旁候着呢。
一个转身,举目天光云影,田间青翠黄绿,垄头桑杏桃李,春风拂面,泥草清香,不觉多看了几眼,深吸了几口芬芳气息,渐将心中膈应驱散。
突然,一阵马蹄声滴答渐响,数十骑从那大路尽头飞驰过来。眨眼功夫,便行至路边马车前,纷纷勒马急刹,齐齐跳下来,把车旁的紫衣唬得一愣一愣的。
那清一色的玄衣骏马,不正是鸾卫营的儿郎吗?这青天白日的,不在营中操练,跑这田间来耍什么威风?夜云熙提了裙裾,要穿过田间,上前去好生教训教训这群四处撒野的儿郎。
刚一踏上垄梗,却被那群鸾卫的举动给惊得心中突跳,猛地停住脚步——那群儿郎下了马,就那么远远地,齐齐朝着她,于大路上大刺刺跪下,又扬了嗓门请安,那喊声,估计身后山顶上的观音娘娘也得惊吓一跳。
接着,那唯一没有下跪之人,长身挺立,就于一片矮身下去的玄色中,猛地突显出来,格外耀眼。同样的玄衣墨发,领间袖口,袍边衣角,却隐着金绣辉泽,那是她曾经专门请了宫中司制房的精巧绣娘,设计绣制的统领武服,穿他身上,果然……精神。
那人看着她,再两步下了大路,踏上田埂,大步走过来。行走间,似乎也没有看脚下,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夜云熙便有种冲动,想要转身往后跑。可往后,只有一座观音庙,无处可逃。
只得强制平了心气,将手藏在袖子里捏成拳头,却是挤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笑颜,淡淡问他,一如耳边春风,看似和煦中带着依稀冷意:
“你来做什么?”
“来陪公主游春。”那人行至跟前,倒也单膝跪地,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一如往昔,可突然间,起身抬头,竟是笑着说来。那笑,亦如春风,温润而轻柔,隐着风流调笑,却又带着一丝憨直的羞怯,仿佛上元那夜,她于人群中奔跑间,回头所见。
“不必,回去吧。”夜云熙绷了面皮,冷声说道。在她心中,她早已不当他是那个可以任意揉捏的阿墨,当然,也不是那个附她耳边,红着面皮说夜夜梦里想她的阿墨。她之所以还留他,只是想着,待时机成熟,要与他做些利益交换而已。
见那人就杵在面前,将路堵住,只咧着嘴笑。夜云熙突然就觉得那脸颊梨涡,怎的似个深不见底的涡旋,要摄了她的心魂,一阵莫名心慌,赶紧抬脚从他身侧绕了,往田埂上去。
“我求了沈相爷的夫人三天,只差没给她跪下磕头了,才求得她邀你出游……”
那田埂高低不平,加之一身宫装长裙及地,她走得本就歪歪倒倒,甚不利落。身后那人一句话幽幽袭来,心中惊怒,脚下一个牵扯,身子一歪,就扑倒在一边地里,也不知种的什么青色菜苗,密密蓬蓬地,反正她这一扑腾下去,压倒一大片脆嫩,倒也不疼,只是觉得摔成这样,有些难堪,又存了一丝庆幸,还好是旱地,没有变成泥水里的落汤鸡。
用后脑勺,都看得见,身后那人一定在笑。笑他自己跟杜清巧的奸计得逞,笑她笨得走路都要摔倒。定是一边挂着笑,一边上前来扶她的,因为,等那人揽了她腰背,像提抱一个摔跤的孩童般,将她扶起来站好,那脸上酒窝,就一直没有消散过。
看得她心下火起,伸手要将他推开,突然间,脚踝处一阵锥心的疼,一个没站稳,就要往地上滑,那伸出去推将的双手,就本能地变成了去抓他的衣襟。一声吃痛的呻吟抽气,也不争气的溢出嘴角。
那人顺势躬身下去,一手揽她肩背,一手捧了膝窝,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穿过田垄,往大路上走。
那群鸾卫儿郎正齐齐在路边候着,眼神精亮精亮的,还有紫衣,都在看好戏呢。夜云熙觉得脚不着地,心中尴尬,面上难堪,便沉声呵他:
“放我下来。”
“公主要翻脸,等我先寻个清静的去处。”凤玄墨一边走,一边轻声笑说。
那做派,岂是往日那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