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探牢
这五天小雪过得异常煎熬。
躺在绽霜榭的躯体,天天由季灿然亲自以金霜丹露丸吊命,每回小雪飘在半空中,看着他强行撬开躯壳的嘴塞下药丸子……别问为什幺,旁观如死尸的自己被强行餵食,便觉得浑身不在自在,感觉胸口养了只鹿在撞——
上辈子明明活了三十年,对着才快二十初的毛头小子有异样感觉,这样真的正常幺?
「我想知道冉崎现在是什幺情况。」要私会国祭主的前几天,小雪心头猫挠似的坐立难安,没一刻安宁,「他……还活着幺?」
她知道季灿然有意淡化冉崎给她的伤害,以至于事发后,官氏奴僕们的安排、去向季灿然知无不言,就是独缺冉崎的消息。
但她还是要知道真相。
她不会傻得以为不去揭开伤口,就能自我催眠其实什幺都没发生过。
可如她所料,季灿然抿着唇,没打算告知她任何事。
「妳不恨幺?唐小雪。」
小雪随意飘落于雕栏上,托腮仰望凄迷月色,淡淡月华铺地如初冬的薄雪。
「恨?也许一开始是恨的,只是吧,后来想开了,反而有点同情他。童年一夕剧变,又爱上不该爱的人,时时活在阴影中……我能体会。」
「有什幺好能体会的?」不意外地,季灿然嗤之以鼻。
小雪淡淡地说起自身家世。孤儿、被领养,儘管很得养父母喜爱,兄长也疼她,但她就是不断鞭策自己,只能更好,不能更差。
「我怕有一天,父母会因为我表现不好而不要我……现在,也真的失去他们,孤伶伶来到这里了。」
小雪陷入飘渺的远思里,但她眉间的那抹坚毅却迷网的矛盾,竟有些让季灿然有些移不开眼。明明官衡雪这副躯壳不美不豔,现在的她,却让他想起带刺的蔷薇,美丽而坚韧、优雅而孤傲。
彷彿是苍茫天地间,唯一的一抹豔色。
「说起来我也算棒打鸳鸯,要不是被我夺舍了,说不準冉崎和关衡雪真能……」小雪连忙摀住嘴。
「怎不继续说了?」季灿然挑起一道冷眉,冷飕飕的眼刀剜着她。「所以妳便觉愧疚了?还是受了官衡雪的影响,让妳对冉护卫也生了莫名的好感?」
「不是,不是的!」小雪眼底划过哀凄,「是我利用他对官衡雪的好感办事,却不告诉他真相……如果你知道冉崎在哪,带我见见他吧!」
「妳这样子,现在还不是时候。」季灿然想也不想拒绝。
「这样子才正是时候!」小雪郑重强调,「如果我这副鬼样子能钓出他的同情心,表示他还不算烂到谷底;要是不能,了不起破罐子破摔。」
季灿然沉默半晌,长叹一声,「妳还是真懂痛击人性的脆弱啊,唐小雪。」并轻轻地问:「依妳这心计,妳想,也许有一天,我和妳会不会彼此算计、彼此陷害?」
「我没兴趣朝王熙凤路线发展。」小雪徐徐摇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何苦来的。」
虽然不太清楚王熙凤是何方神圣,但季灿然眼神柔和了下来。
小雪翘首望着夜空许久,久到他以为她无意开口了,才听见清铃般的嗓音道:
「因为,你知道幺?对我这死过一次的种人而言,能好好活下去,好好活着,已经是最奢侈的愿望了。」
季灿然不自觉抚上胸口。
他总觉得这句话,好似谁在他心上轻轻扎了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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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幺还不死呢?
冉崎面如死灰、不见半丝儿血色,虚弱地躺在刑部地牢,两眼无神,直直瞠着黑黝黝的上方。
地牢的环境一向不好,卫生条件差强人意,腐烂似的霉味缭绕不散,天气一热就更糟,蚊虫滋长、鼠辈横行,没被狱卒虐死,就先被臭味薰死了。
冉崎醒来就发现自己被送来这了。
奴僕弒主,罪大恶极,不列入恩宥範围之内。
反正死罪难免,怎幺不让他死得乾脆一点呢?冉崎想着,乾涸破裂的唇办,倏然绽放一朵冷笑。
目睹此诡谲情景的狱卒不禁抖如风中残烛。
他就不懂,明明一个被折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