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孽太过?
她说了这么长一番话,他却好像只听见了这四个字,一时间甚至感到了耳鸣,像是光阴都错了位的荒唐。
她看了他一眼,复踌躇着道:“其实本宫看来,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南吴与徐毕竟相隔遥远,依本宫当年的意思,本要远交近攻,却没有料到楚厉王为了捆住徐国,竟将南吴王室都杀了。”
他静静地道:“但当年世子的反应也很迅速。”
她停顿一下,笑笑,“什么事都逃不过先生的法眼。”
他欠了欠身,“楚厉王溺死东江,虽然徐国人说是亡命的南吴王族所为,但明眼人却都看得出来,世子也在楚厉王的船上。”他直起身来,嘴角缓缓勾起一弯笑影,眼底却如一片冰冷的砂砾。
徐敛眉却并无太大反应,百无聊赖似的,“可先生也当听说过,我大哥在南吴王宫里拼死为楚厉王挡了一剑——他若有杀害楚王的心思,何不让楚王就死在那里?那样一来,楚军群龙无首,南吴仍要入我彀中,比之溺亡归途,时机上还可抢先一些。”
柳斜桥笑起来,“这确是在下疏忽了。流言总也不过是流言,清者自清罢了。”
徐敛眉看着他的笑,颔首,“既然徐国最终得到了南吴,世人无论怎样说徐国,徐国总必须要承受的。”
他沉默了。
徐敛眉是真的倦了,连日以来的忙碌早就抽空了她的身体,在男人到来的时刻就变得格外窒闷起来。就连在她怀里磨磨蹭蹭的小兔子也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徐敛眉望向窗外已拉下的夜幕,和那仍不止息的风雪,她想,可以停止了,这所有的试探和挑衅,所有的真的惶惑和假的温柔,都可以停止了吧——待这个冬天过去,一切便结束了。
所以,至少,让她先自欺欺人地度过这个冬天吧。
于是她拢着衣襟,回眸一笑,“公事谈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私事了?”
柳斜桥叹口气,“是不是可以谈谈,殿下为何总不回府了?”
她咬住了唇,“本宫——我近日忙得不可开交,你也看见了。”
柳斜桥走到她身边,将窗上的隔帘放下来,一边拉着她后退一些,才道:“殿下以国事为重,可也当注意身体才是。”
徐敛眉道:“本宫以往也都如此,并无大碍。”
“怎会无碍?”他道,“我总在等您回去的。”
她微微一震,却不敢看他的眼睛,稍稍背过身去,眼睫在灯影中忽闪忽闪。他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此刻害羞的侧脸、微红的耳根和轻柔的唇,这么柔顺的样子,几乎能骗过世上每一个男人——谁能想得到就在刚才她还说了那么多无情的话?似有若无地在他面前解释南吴灭亡的主因,将屠戮的罪责都推给了那个为她而死的丈夫,还连带为胜利的自己叫了冤——谁能想得到呢?她为了自己的国家,当真是什么都可以做啊。
到了这个时候,柳斜桥才发现自己因太多天不曾见她,已然要连她这种傲慢的宽纵都快要忘记了。他想嘲笑她,却更想嘲笑自己,她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她是他灭国的仇人,祸国的妖女,引楚厉王入侵南吴的始作俑者,在他父亲与兄长的尸体之前面无表情的帮凶——
身体的本能是拥抱和抚触,可他却不能举步上前,咫尺之距,连对视都成了奢侈的背叛。
袖口上被人轻轻地牵住了。他低头,沿着她的手看去,她却仍然没有看他,只是那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地侵略过来,从袖口攀上他的手腕,又悄无声息地落入他的手掌。
他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朝她望过去时,目光是动摇的冷。
她指尖颤了一颤。旋而她抿了唇,轻轻道:“我不过去,你便不知过来么?”
(二)
柔软的地衣上,凌乱摊开的一本本奏疏都被推到一边,沾了冷雪的衣物扔了下来,轻飘飘地还未落地,人便重重地压了上去。柳斜桥将手撑在徐敛眉两侧,稍稍抬起身子来注视着她,浅色的眸子里反射出她自己故作镇定的模样。他的呼吸灼热,眼神却是冰冷,这让她不禁有些害怕,依赖地将手环住他的颈,想求得一点两点他在意她的证明——
“我若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