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如枫脸色极差,站在旁边的任国忠小声安慰道:“我第一次看攻城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习惯了就好了,你要这样想,在李家军中总好过去当蚁附的小兵,所以要努力地在李家军中生存下去。”
阵内,巡视的李承信在如枫身边走过,看着如枫的样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可就没任国忠的好意了,故意自言自语道“娘的,没打过仗的瓷娃娃就是不能进李家军,看这小脸白的,一会儿该尿裤子了。”刚冲杀完的李承信一身吝气,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战场,对己方伤亡倒是不太在意。
如枫无语,李承信也未再多说。
汤阵的永远都是所谓的辅兵,他们战斗力差,士气弱,却可以用他们的生命来消耗敌人的弓矢石料还有陷阱,如枫只觉得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能屈居人下,就像这辅兵一般,没有士气,总是逃命第一,但熟悉战场的人都知道,只有溃不成军逃跑将自己的后背呈现给敌人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别管如何已经上了战场了,宁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才是该做的事情。或许如松让这些士兵看着这等惨状,也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攻破宁夏是唯一的活路吧。
战场上攻势很猛,只是如此攻势依然没有起作用,哱拜的儿子哱承恩在城门楼上指挥着叛军,往往一通火炮下来,便可以迅速的将梯子掀翻,不少悬在云梯上的明军士兵就此摔为肉饼,再配合着弓矢和火油,让明军伤亡惨重,李军虽英勇,但在这种冷兵器战争年代,一墙之隔往往就让人束手无策。如今看来这叛军虽被围两个月,却还未伤筋动骨,何况李如松名声在外,叛军确实给足了面子,哱承恩率领的可都是叛军中的精锐。
第一次上战场就看见这么惨烈的场景,直视着血肉横飞的一幕幕。一队一队的战兵进去,回来的却所剩无几,战至黄昏,如枫的脚已站的僵硬。这才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
看着潮水般退去的明军和数不清遗落在各处的尸体,这一天很是漫长,看来打仗不只有上一次的快意恩仇,还有这绵延不绝的死伤。
傍晚,哱承恩脱下了盔甲回到了府衙,将兵器拿给了身边的侍者,露出健壮的肌肉,向哱拜说道:“亏得我把李如松当个人物,结果战了一天都不见他人影,来攻城的军队和魏学曾手下那些酒囊饭袋一样。”
身边的部将也说道:“是啊,将军今日大显威风,杀头就像砍瓜一样,哈哈。”
哱拜却还是一脸谨慎的样子,说道:“不要掉以轻心,还是试试李如松的虚实。”
哱承恩不以为然道:“父亲放心,这李如松想必是明廷最后的希望了,等我们打退了李如松,这宁夏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第二天白天,明军攻势依旧,在李如枫看来还是一样的惨烈,一样的没有用处。不过第二日李如枫倒是适应了很多,看向战场也越发的平静没有表情。或者就是这样吧,死的人多了就不觉得是事了。偶尔还能向任国忠问几个问题,好多了解了解攻城的知识。
夜晚时分,前军各部在收拾着战死兄弟的尸体,双方倒也默契,宁夏城并未对收尸的人加以攻击,可能他们也不想弄的瘟疫横行吧。监军梅国桢与李如松在军帐中议事,将李如松的弟弟李如樟召来,想命他率李家军搭梯子悄悄进攻南城,
当传令兵召部队集结时,如枫便知自己要上阵了,白天的血流成河让如枫记忆深刻,其实已经没什么好准备的了,可如枫还是心里直打鼓,就感觉心控制不住加速跳动,要跳出来一样,提到了嗓子眼,小腿肚也禁不住地发颤。
很快五百人的李家军集结完毕,这时却不知谁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都察院副都御史叶梦熊,这叶梦熊同时也是苗兵的统领,虽六十二岁高龄却有万夫不挡之勇,一听说要攻城,赶紧让自己手下五百苗兵也随李家军登城,这下五百人的攻城队伍变成了一千人。
临行前,如樟也拍了拍如枫的肩膀,毕竟是自家弟弟,道了一声:“跟紧了我,没有事的。”如枫打着哈哈,掐了几下大腿,可不论自己怎么掐自己大腿,仍感觉凉风嗖嗖的。
西北六月的夜晚暖洋洋的,天空的星星带着树上的蝉鸣,若是没了战争,这本该是个惬意的夜晚。
白天的硝烟虽然散去,不过和烟雾的气味却仍在萦绕,让人很是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