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王公贵族,平民百姓也能享受,我想这总该问题不大吧”
这话倒是说进李恒的心坎儿里了。
每年孟冬露月,天秦各郡的工匠,都要往内史咸阳呈送一批器物。
有祭器有兵器,也有普通日用器具。
很多工匠都会趁此机会精心制造些顶级水准的物件儿,来应对考校。
以功致为上,上头非常看重这些东西的工艺水平和精细程度,如有不当,会适当处罚。
物勒工名,就是在器物上刻上工匠的名字,作为质检追责的依据,以此来检验工匠们的诚意。
李恒这几天烦心极了,想不出来造什么东西。
九原君又找他做什么难搞的袖剑,本想着若是能多做一柄,若征得九原君首肯,那就当考校的陈物。
可这玩意儿太过奇巧,属于极其不适宜呈送的东西。
听说那小秦帝喜好猎奇,都被卫太后给压了下来,还特意下旨道:敢荡上心者,以诈巧行其罪。
所以大家绞尽脑汁,既要有新意,又不能以奇技淫巧来吸人眼球。
最后都还是把功夫老老实实地放在物件做工的精益求精上。
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想出些既新颖又朴实的,但那只是少数。
如今这九原君不知道是开了什么窍,一会儿一个主意,也不打算歇歇。
想想之前的象棋倒是不错,可那只是一种乐子,在工艺上算不得什么,难承考校重任。
而这个汤婆子嘛……好像是可以的。
可李恒想到了另一个方面,便问将离道:
“依公子方才之言,似是已在儿时见过,卫家老夫人也用过,那应当是已经普遍用上了的,可为何之后却又说无人用过此物”
“呃……这个么……卫家老夫人是谁”
“嗯”李恒皱了下眉头,“不是卫太后的母亲、公子的外婆么”
将离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原来的亲外婆可不姓卫,便下意识地摇摇头:“不是。”
出口才觉几分不对,赶紧在脑中理了一下自己咸阳老家那些复杂的关系。
他记得宋桓提过,当今天秦太后来自卫氏,年纪三十五六,左相是个叫卫良的大叔,是这卫太后的胞兄。
而李恒说的卫老夫人,一定是卫太后的母亲吧,那老太太算是自己的嫡祖母。
又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是的,是卫老夫人,不提她了,我们来说说怎么做。
“铜也可以,锡也可以,最好别放木炭,会有烟,还是放热水吧,主要是能做成个扁圆形……”
将离打着哈哈敷衍过去,李恒奇怪地打量他。
心想人们都传公子将离生母不明,见他此番表现,许是方才想到了生母的母亲,既然有亲外婆,就不该是生母不明。
而王族家事错综复杂,自己一个枯朽的老工师,多想无益,便仔细听着将离说这汤婆子。
将离还在兀自说着:“……只是这个壶口,倒记不太清了。”
李恒听出了一些,便道:“壶中盛水,不宜渗漏,既是热水,也就不好像酒囊那般以木塞封口,以免膨大而难以取出。”
“嗯对,不能用木塞,热胀冷缩,我隐约记得好像是螺纹口的,先生可有见过”
“螺纹”
将离便与他说了那种环绕在圆柱形壶口的螺旋线形的结构,简单来说,就是塑料瓶口和瓶盖的关系。
“依公子所言,这螺纹似是有阴阳之分,阴螺纹与阳螺纹相绕,以封壶口”
“唉对啦。”
将离重重拍了下桌面:“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样也不能保证它不漏,应该还有个软垫之类的用于防漏,总之先生既然明白了,那就看着做吧,权当是百工陈物的作品。”
李恒点点头:“老朽姑且一试,只是这铜壶外面应是要包裹布帛之物来隔烫的吧”
“确是,待先生将此物造出,再找人量壶定做不迟。”
“此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