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于谦、石亨等人戎装而来。特别是于谦,心情显然很激动。
“启禀太后,瓦剌军退了,留下了五千多具尸首。”
于谦脸上布满硝烟、灰尘的痕迹,双眼满是血丝,但精神非常饱满,声音相当宏亮。
“谢天谢地,总算没事儿了。于将军,你辛苦了!几位看座。”
“谢太后。”
于谦等人谢了,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右都御史陈镒就跪奏道:
“太后,我朝之所以有此一劫,罪在王振。他构陷乘舆,危害社稷,请族诛之,以安人心,以平民愤。”
孙太后想了想,忽然从椅子上下来,将原先坐得偏些的郕王祁钰了正座。
“钰儿,不是早就让你代理朝政、总领百事,你怎么就忘了呢?你娘有些不舒服,我这就去看看。”
孙太后想,这些年王振的所作所为的确太过分,特别是正统七年久病的太皇太后张氏辞世,老臣三杨也已于此前归天,王振更是气焰熏天。自己的儿子呢,偏由着他去。
记得当初庆贺三殿落成的百官大宴上,儿子祁镇得知王振没受到邀请而大发雷霆,干脆公开违背祖制,开中门召请王振单独与他同席,其余百官全部候拜于门庭之外。
有皇帝撑腰,王振更是肆无忌惮,什么人也不放在眼里,简直可以说为所欲为。
孙太后虽在深宫,又有妇人不得干政的祖训,但祁镇并无定下这祖训的太祖那样的才干,有许多事他经常会向母后禀报,这样孙太后对朝廷发生的事了解还是较多的。
她曾听人禀告说,朝中许多大官都对王振百般逢迎,有的甚至到了下作的地步。
工部郎中王佑谄媚有术,一日,王振与王佑打诨:
“王郎中何以无须?”
王佑对曰:“老爷所无,儿安敢有?”
王振大喜,遂让祁镇升他为侍郎。
当时,孙太后曾将百官中发生的一些传闻讲给祁镇听,祁镇却只是一笑:“王先生自小看着朕长大,朕同样也看着他变老,焉不知他?”
意思是要孙太后放心。孙太后见无法劝说儿子,便再也不管此事。
而朱祁镇呢,早在心里将王振看成自己的至亲。
正统十年,他下令赐王振白金、宝楮、彩帛诸物,并任命王振的侄子王山为锦衣卫世袭指挥佥事。
王振的权力大到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步,不但决断朝纲、左右百官,甚至干脆就把高祖铸在宫中的那块“禁止宦官干政,违者斩”的铁牌给摘了,而朱祁镇对此根本就不管。
此时孙太后心想,儿啊,当初太皇太后是怎样教导你的?你怎么就忘了呢?这下好了,真的应了那句话: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现在,王振也死了,说什么都迟了。
所以,孙太后才不想接陈镒有关王振的话茬。
“母后,孩儿年轻,还须母后多指点才好。”
祁钰言不由衷地挽留道。
“唉!”
孙太后叹口气,再无多言,便辞了众公卿,去钟粹宫看望吴贤妃去了。
“监国殿下,请诛王振一族!监国殿下!”
等祁钰回过神来时,他面前已跪了一群官员,他们痛哭陈辞,期盼监国祁钰能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朱祁钰习惯性地看了看孙太后方才坐的地方,犹豫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说:
“你们讲的都有道理,我相信朝廷自会处置他们的。”
“不,监国,你听听,有多少冤魂在哭,五十万军士呀!还有他们的父母、弟兄、妻室、子女!不诛他全家,国无宁日啊!”
“监国!你快传旨吧!”
众大臣再次磕头恳求朱祁钰。
朱祁钰一见这形势,怕往后出事担当不起,便起身往里走。
门卫正欲关上他身后的大门,谁知激愤的大臣们却一拥而入,团团围住了朱祁钰。
“这……”朱祁钰长这么大,从未经历过这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