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今天,你也有了今天!来,再给我斟杯酒!”
吴贤妃坐在桌旁,已经喝得有那么几分醉了。
她那半老徐娘的脸上浮着一抹酡红,眼中波光鳞鳞,看上去风情万千。
“来,太后娘娘,别担心,不是还有钰儿在么?他爱留在北边,就留在北边吧!咱们姐妹俩喝一杯。”
吴贤妃斯文地端起酒杯,朝对面空空如也的地方福了福,自己一仰脖喝了下去。
她的醉话显然让身旁的贴身宫女、宫人害怕。
一个老太监四处瞄瞄,见无异样,便附在吴贤妃耳旁私语了几句,吴贤妃一下变了脸色。她四处张望了一阵后,又举杯朝那虚空处福了福。
“这……这个……姐姐,你别伤心,我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瞧,我不是取了那么多珍宝么?有皇上赐我的香炉、玉如意、金莲花、宝石屏,我都献出来了,这就给您送去。”
她话音未落,即有宫人来报,说太后派贞儿来了。
吴贤妃一听,那抹醉酒引来的春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锦衣卫报的信?不可能,不可能!可是,怎么那么快啊?”
她望着老太监刘小三,喃喃地说道,脸上又恢复了她一贯的谦卑。
“贤妃娘娘,依奴才之见,她只是来催东西的。娘娘有些醉意,就不见了吧?”
吴贤妃正做不得主时,刘小三一张核桃脸凑上来,献计道。
“嗯,也好,就说我胃疼,早已歇息。”
吴贤妃施施然进了寝殿。她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膨胀的喜悦使得她难以自持,竟甩着衣袖走了几个贵妃醉步,恍惚间又看见了宣宗皇帝。
“我生的好儿子,总算出头了!”
吴贤妃走到梳妆台前,慢慢地撩起了衣襟,双手在自己肚子上摩挲起来,一副陶醉的模样。
门口,贞儿已经站得不耐烦了,但她挺沉得住气,仍旧笑盈盈地和宫人们聊着天。
忽然间,贞儿嗅了嗅鼻子:“是酒坛破了吗?”
贞儿知道吴贤妃好酒,但目前仍在守丧期间,宫中的酒禁未解。
宫人见她问起,正不知如何回答,老太监刘小三引两个端着箱子的太监出来了。
“贞儿好灵的鼻子。贤妃娘娘这两日身体一直不爽,要用酒做药引。王五、王六,东西给贞儿过过目,送到太后宫里去。”
“行,有册子吗?”贞儿毫不客气,照册子验收货物。验完了,嫣然一笑:
“各位有劳了,代我给吴贤妃请安。太后说,谢谢她了。”
贞儿提了灯笼,领了王五、王六正要走,忽见郕王面带喜色地大步走了进来。
此时在这儿见到太后身边的人显然让他吃惊,不过他是个矜持的人,与他修长、清朗的相貌正好相配。
他只朝贞儿点了点头,便匆匆地消失在黑暗的宫殿里,仿佛一个梦影。
“贞儿,贞儿!贞儿呢?贞儿……”
此时,在清宁宫的一座偏房里,小瘦正在床上挣扎、呻吟。她的菜户孙公公坐在旁边,用调羹舀了菜汤,要喂她吃,不料却被她一把揪住了袖口,菜汤洒了满地,原来小瘦把他认作了贞儿。
“贞儿,我要死了。求求你,让皇后恩准我的尸骨回老家。四十多年了,没和家人见过面,也不晓得他们的死活。就让我回去找个安魂的地方吧,贞儿!”
小瘦半抬起头,就那样瞪着眼睛咽了气。
衰老的孙公公把汤碗一扔,抱着小瘦低低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