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一愣,走到王振身边,耳语道:
“王先生前天不是还教学生玩吗?现在怎么这样”
“皇上,前日里那是说的私房话,现在说的是场面话。您要是再不坐朝,太皇太后可就不许我给你讲故事了。”
王振环顾四周,小声说道。
朱祁镇一听,赶忙蹦到皇帝宝座上。不过,上宝座前,他指挥他的那班小喽nfef5分成两列,和御前侍卫一样,做保卫状,等他们各位都站妥当了,他这才在宝座上坐下。大臣们鱼贯而入,向他跪拜行礼,朱祁镇百无聊赖地在宝座上扭来扭去。大臣们的禀报他有时没听,有时听不懂,所有的回话几乎都由王振、杨士奇、杨荣等几位老臣代答。
忽然间,一位胖子大臣前来觐见。由于太胖,他下跪时摔了一跤。这君前失仪本可治罪,胖子大臣吓得猛在地上磕头,那模样很是滑稽。朱祁镇拍着手连声叫好。大臣一听皇上为自己的磕头叫好,哪里敢停,只好不停地磕头,直磕得头破血流。杨荣看不过去了,和皇上说了句悄悄话,朱祁镇这才叫他起来。
“喂,胖墩,你吃什么吃得这么胖呀?”
说着,朱祁镇跳下宝座,弯腰从宝座下掏出个跳傩舞用的面具,往胖大臣脸上一戴,疼得胖大臣一哆嗦。
“跳,你起来跳呀!”
朱祁镇一发话,大臣不敢不跳。他的身躯是那般肥胖,胡子又长又白,在狰狞的面具下一甩一甩的,样子极其滑稽。朱祁镇被他的胡子吸引了,又去扯他的胡子:
“这胡子这么长,编成辫子,可当马鞭。吁,驾!”
他一边甩着胖大臣的胡子,一边模仿车夫,逗得众人大笑,真是满朝仪规尽失。
“皇上,皇上不可这样。”
杨士奇仗着是老臣,上前劝谏。谁知朱祁镇却将胖大臣脸上的傩舞面具一扯,反而戴到了杨士奇脸上。
“你没那么胖,跳起来更快。你快跳啊!”
此言一出,本来乱哄哄的大殿内一派肃静。众人皆看着杨士奇。杨士奇静立不动。稍许,他把面具一摘,跪伏在地:
“皇上,恕老臣腿脚不便,今天先告病了。”说罢,扬长而去。众臣有的钦佩,有的不屑,有的则是害怕。天威本就深不可测,如今又是童昏天子,谁知他会怎样处置啊。大殿里的空气忽然紧张起来。
朱祁镇正欲发火,却不料王振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皇上!”
他眼一瞪,表情严厉起来,朱祁镇嘟哝两声,不情愿地坐回了宝座上。他见大殿内一片肃静,便朝站在他对过、立在御前带刀卫士身旁的小木墩似的万贞儿做了个鬼脸。
“哎,他肯定要挨骂了。”
万贞儿扯了扯御前带刀卫士的衣角,小声说道。御前带刀卫士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一尊雕像。贞儿一看没辙,只好自己也挺胸仰脖地学样站着,那副模样,逗得朱祁镇踢脚大笑。皇上这一笑,众人先是发闷,继而有人想想方才的种种情状,便跟着笑。这一笑可不得了,整个金銮殿爆出如雷的笑声,把一群觅食的鸟儿吓得扑翅乱飞。
“天哪,你现在是天子了,这样成何体统?杨师傅,皇帝年幼无知,他若有得罪先生的地方,还望先生海涵。今天上午的事,老身代皇上向你陪罪了。”
太皇太后张氏的声音夹杂着痛惜与无奈,似乎还有几许悲凉。她在清宁宫的偏殿里先是搂着朱祁镇爱恨交加地数落了一通,这会儿将爱孙一拽,向坐在那儿的五位大臣之首杨士奇陪罪。
杨士奇是位历经洪熙、宣德、正统三朝的老臣,一直备受先帝宠信,不料竟受这童昏皇帝的戏弄,他倍感屈辱,脸上似乎还有泪痕。但一看太皇太后拉着皇上的手向他陪罪,又一天的乌云都散了,慌得他跪了下去,其他几位大臣也纷纷下跪。
“太皇太后如此体恤老臣,老臣万死不辞。老臣只是希望皇上能在今后去了顽童心性,以社稷为重。”
“杨师傅平身。坐,各位请坐。”
太皇太后张氏说着,自己居中而坐,小皇帝在东侧站着,五大臣依次坐下。张氏注视着明显有些害怕的孙儿,指着环坐身边的五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