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宫人背着胡善祥忽地打了个转,恰此时,一只夜鸟扇动着翅膀飞过,又“呱呱”叫了两声,老宫人腿一软,“咕咚”一下,两人一起摔倒在雪地里。
天晴了,雪正在融化。融雪的地方都变成了黑色。银装素裹的宫殿,在这阳光下有了些许的污渍。
宣宗一行人正在史馆里观看新修成的《明成祖宗录》。宣宗皇帝捧着书本,嗅着油墨香,夸奖道:“好墨,亮而不腻,黑而不滞,字也好。”
“谢皇上夸奖。”
几个史官原本诚惶诚恐,此刻听见表扬,一齐跪下谢恩。宣宗捋着长须,哈哈大笑。回头对侍立一旁的朱雨德说:“赏他们金豆。”
朱雨德从小太监手中取过一只绣工精致的卧龙袋,取出一大把金豆,撒向地下。群臣先是不敢动,只是眼珠随着金豆乱转。
“拿呀!谁拾了归谁,全是赤金的。”
宣宗怪有趣地看着不知所措的臣子们,等待看一场好戏。果不其然,圣旨一出,群臣们当即乱了套,他们跪的跪,爬的爬,到处拾取金豆。一位史官甚至爬到宣宗皇帝脚下,用手小心地去抠一颗藏在宣宗鞋底旁的金豆。
“啊,有趣!”宣宗说着挪开了脚,不过旋即他便“咦”了一声。因为他看见侍讲学士李时勉立着不动。
“李学士,你不爱金子?”
“回皇上话,臣腰有伤,不能跪取。”
李学士恭敬地一拜。
“怕不是腰有伤吧?嗯,金钱不能屈,好。朱雨德,剩下的金豆全赐给李学士吧,朕爱他的鹤立鸡群。”
朱雨德将大半袋金豆递给李学士。李学士愣了愣,只好跪谢。
几个史官看着手心里屈指可数的几粒金豆发呆,都有些眼红和丧气。宣宗哈哈一笑,出门而去。
路上,宣宗皇帝伸了伸懒腰,问一旁的朱雨德。
“朱公公,前几天朕不是吩咐你给朕找些蟋蟀来吗?怎么还不见动静?”
“禀皇上,今年天寒,这冬虫,斗仗是肯定不行的,只能听听鸣声。万岁爷好兴致,奴才带您去个地方。”
宣宗皇帝跟着朱雨德往前走,他们从乾清宫门转出去,来到了坤宁宫。
坤宁宫的一间南向厢房里,架着两个火盆,沿墙角高高低低砌了几溜石阶,上面东一个西一个地放着些精致的小瓦盆,小瓦盆上又倒扣着小瓦盆。
小火者玉奴拿开了一个倒扣的瓦盆,里边放着个葫芦,他把那只藏着过冬的蟋蟀倒出来,聚精会神地给它喂食饵。万贞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玉奴哥哥,这只棺材样的蟋蟀叫啥名啊?这么难看的东西,皇上怎么会喜欢呢?”
万贞儿伸出手指,想动一动那只蟋蟀。玉奴“啪”地打了一下她的手。
“这东西名贵着呢,是天津府的贡品,叫棺材头。看见了吗,全身漆墨,是最好的漆棺,可以连着叫九声。我老家那儿,管这东西叫九连环,它叫的声音可好听啦,皇上说,比教坊司的那些歌手还要唱得好,官儿赏给抓蟋蟀人的金子,足可以买一栋大房子,可值钱啦!”
玉奴说着小小心心地用手掬住了那只跃跃欲试的蟋蟀。
“玉奴,让我看看,行不?”
“不行,听朱公公讲,为了捉这些蟋蟀,天津府有户人家可是死了两口人。”
“为啥呀?”
“皇上下令要进贡呗,下头的官再叫下人去抓,抓不到就坐牢,你说怕不怕人?天津府的这家人,先是抓到了些好蟋蟀的,可后来蟋蟀被他儿子贪玩玩死了,老子一气,把儿子给杀了,后来自己也跳井了。”
玉奴正说着,皇上和朱雨德走了过来,玉奴和贞儿赶忙见礼。皇上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被一阵意外的惊喜给攫住了。
“哇,朱公公,你可真是朕心里的虫了,怎么这么知晓朕的心思呢?嘿,朕早就想养这冬虫子,就怕养不活。如今好了,哪怕不能斗,听一听叫声,朕心里头也是舒坦的!”
“禀皇上,这虫子是孙娘娘吩咐养下的。”
朱雨德顺手把人情卖给了孙皇后。
“啊,皇后,那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