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恩抬手示意塞纳及其他人停下,一个人朝于宜走过去。
于宜站在三星亭外十余步的空地上,手中提着一柄长剑,相形之下若恩手中握着的短木槌看上去像玩具一样。在于宜身后二三十步外,一个女子孤零零地站着,若恩的视线越过于宜望见她,轻轻地点头致意。
若恩走到于宜面前约七步便站住,他对这一点感觉颇为吃惊,以为自己应该走得离于宜更近些,合适的谈话距离在三步以内,但脚步似乎有自我意识一般提前停下。
“我怀着好奇心而来,为甘璎说过的,龙。”若恩先开口说道,神情自若的同时带着某种转折的隐晦,“我也不认为今天有人会死,对吗”
于宜哂笑了一下,“不,今天会有人死,我们中的一个。”
“即便我认为你说的道理没错,但现实比道理复杂得多,不是吗即便道理上的确信徒应该为证明神的真实存在可以殒身不恤,但也不是非要这么做不可。”距离使若恩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量说道,“我们的确可以比划两下,这是合乎常理的,但不必说什么你死我活之类的话,这太愚蠢了。”
“我倒觉得这是必要的牺牲,万万千千言不及义的讨论永远也不会有定论,但只要一个人的死就可以证明神的真伪,这其实是很划算的,因为人总是会死,不是吃饭噎死就是睡在床上不再醒来,实际上真实情况比这还要坏得多,你愿意承认这个么”于宜反诘得气定神闲。
若恩愿意承认这个,甚至他也愿意这里有人死,而且他希望不是自己。他看看手中的木槌,看看于宜手中的长剑,说道:“我从没练过有锋刃的兵器,实际上连这东西我也没碰过,我从来没有学习过杀人的方式,一般而言,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会死在你手下,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于宜怔了一下,一闪而逝,说道:“是。”
若恩脸有些僵硬,挤出微笑来,“我当然不能求死,所以我抓紧时间练了一下,是我的伙伴塞纳指导我的,他很厉害。”他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停在三十几步外的那几个自己人,塞纳站在最前面,“等下,你要小心些他。”
于宜点了点头,那天说的是用任何手段,并没有说一定是他和若恩两人的单打独斗,若恩的提醒不算意外,只是塞纳站的距离有些太远了。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么”若恩显得过于呱噪地再问道,不过他举起了手中的木槌,像是要往地上砸一般,于宜并没有站在他的力道将要挥出的方向。
于宜拔出了手中剑,将剑鞘放在地上,做个起手式,剑运于头顶,剑尖指向着若恩。
若恩上前三步,姿态笨拙地将木槌挥出,朝于宜横着砸去,即便带着风声,力道也绵软无力,于宜稍微侧身便让过,剑撩向若恩的
手臂,眼见便要击中,于宜手腕一抖,力道猛地向外滑去,剑身在木槌上平着拍了一下便撤回,他人顺势整个退后两步站定。
经此一招,于宜知道对方确实没有任何临阵的经验,如果不是撤回剑,若恩的手臂已经重创,这不是他的目的。
“好像没什么效果啊”于宜嘲讽又试探地说道。
“我们这么做,真的是在证道么”若恩自嘲地问道,也不止是自嘲,同样在嘲讽对方。
“所以你最好再努力些,认真些。”
“我只有这个程度,不然我们还是回到论辩上来,那才合乎我们原本的……身份。”若恩觉得这也不恰当,但的确找不到比身份更准确的词。
于宜鼻子里又是哂笑的一哼,“那就永远也不会有结论。”
“也许结论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到达结论之前的思索、论述,甚至是假设和试图证明,但永远也不要到达,结论本身就好像是死亡一般。”若恩轻轻摇头,他觉得自己说出了教士的本质,但这不会是多数人会认可的方式,他们会更喜欢谁战胜了谁,谁证明了什么,他不相信于宜只是多数人的程度;同时他也怀抱着私心,关于塞纳,他设计了路径,一步步地引导着于宜指向他,正如他意识到于宜对自己做过同样的事。
“我只当你这是休息,或者是使出诡计之前的一点小花招了。”于宜又举起剑,做了个同前稍微不同的起手式,剑柄略微在前,剑刃横着向后,像是经过了变化的双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