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彦,看看苻坚,说道:“父王,我觉得先下葬为好,就算你回到宫中,初时事务一定繁多,未必顾得上这里的事,以端木宏对父王的居功厥伟,父王对他的情谊,一定要好好地择地,修建,几个月也未必能下葬,停灵是一定不成的。”
“那么,姚姑娘在这里可以送赫连姑娘一程,谢熏呢”苻坚不动声色,心中有些愤恨,但没法再坚持为难李彦下去。
“今天我回城便去告诉谢姑娘,请她明天过来一趟。”李彦也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她相信端木宏还活着,是能够自行痊愈的,以往受了重伤三两天就痊愈。她那么坚信,我隔些时间便去看一下,这次端木宏的的确确是已经不在了,没有生机。”
苻坚嗯一声,挥手令李彦出去,李彦出去,苻锦也起身施礼,要跟着出去。
“你留下,我还有话对你说。”苻坚飞快地说道。
苻锦停下脚步,回到床沿侧身坐下,“父王,还有什么事”
“你还记得那条小丝巾么由波斯商人献的白地撒朱红小碎花丝巾,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方丝巾,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苻坚轻轻地问道。
苻锦一点儿也不记得,尤其不知道苻坚为何这么问起,脸上茫
然,说道:“那是我多大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了”
“大概是……你六七岁,你姐姐七八岁时,你们两人都收了你妈妈送的那条丝巾,那是波斯人用来做头巾的样式,我们完全用不上,就当作手巾用,那东西我想最多值值几个大钱,但你喜欢极了。实际上,你弄丢了它,苻宝的没有,你抢了你姐姐的,非说那是你的,你姐姐也不肯让,我正好在,你们撕扯着到我面前来评理,我说我回头让织造司做一条一模一样的给你,或者让波斯商人再献几条来,你不肯,你说那是独一无二的,是你的,没有什么可以替代。”
“丝巾”苻锦先是微笑,她记得自己有过无数各式各样的丝巾,她并没有独厚其中哪一条,父王说的就好像是他临时编造的一样,“我怎么不记得了。”但父王所述她和姐姐的关系她是承认的,苻宝柔和恭让,她自己则要蛮横得多,姐姐总让着她,这是有的。随即一种怪异的东西在她心里涌起,让她觉得无力,绝望,那是一条被拧成绳子的丝巾,朱红小碎花被拧得在绳子里有如血丝一般,既美丽,又可怖;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抻着它,在自己脖子上环绕了一圈,用力地勒紧。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父王。”她失神地唤道。
那人消失了,她好好地坐在一个简陋的房间里的床边上,面对着躺在床上的父王苻坚。
“你姐姐很委屈,还是把它让给了你,而你也没有特别地记得它。”苻坚意味深长地说道,望着苻锦,“实际上,你的那一条是我把它藏了起来,我以为你会向我要,我就可以好好地抱抱你,亲你一口,但你迁怒在你姐姐身上,把你姐姐的那一条夺走了。”
苻锦觉得这件事真的发生过,并不是父王编造的,她脸上有些僵,心中荒芜,还是不解父王提及这个的用意为何,“那时候我不懂事,现在我不会再这样了。”
苻坚欣慰似地点头,长久地凝视着苻锦,直看得她心中发毛,“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为我立了这样大的功,我该怎么报答你才算得体。”
苻锦打了个寒战,脸色发白,心想,这是为什么父王他如果出自真心,应该用“赏赐”,而不是“报答”的,“报答”这说法似乎包含着怨恨,他是在埋怨我没有及时地将他送回未央宫么
这个问题苻锦也反复地想过,辞功不受是最初的念头,她早就给父王说过待他回到未央宫,容忍她不回宫中就是最好的事了,她有她想要的自由自在;可那是在父王遇害之前,后来发生的事,她做了不少努力使得父王得以复活,以及着手具体地返回未央宫,她大概不是功劳最大的那个,但也至少是前三之列,端木宏已经去世,姚玉茹所求也有限,她的念头也稍微发生了变化
。以往她会想,希望功劳都记在宇文奚身上,这样他的地位提高,或许可以般配得上自己;但宇文奚射杀了父王,她没法不怨恨他,自己似乎对李彦有了深情,但李彦多半不会想要被记功,以及籍此娶一位公主。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他,打算嫁给他了么这事左思右想,难以断离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