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继续走了几步,猛地停下来,他意识到就在面前的几步有极度的危险,四肢百骸都紧张得发抖,所有感官都迸张着,试图感知周遭的危险究竟是什么,同时脑子里飞速地转,思索接下来的步数该如何走。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面,在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对眼睛的闪亮,对面不远处似乎有个人也正如自己一样凝神地望着对面;但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呢,又不是一把瞄着自己的弓。他想到这里打了个哆嗦,除非闪烁了一下就消失不见的微光属于一头熊,自己就快要撞到它的怀中。
他退了两步,轻轻地转身就要逃,却见身后却有六七双绿森森的亮光正盯着自己,是一群狼。他头皮发麻,喉咙里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呻吟,再转身就要逃,却全无气力,一下子扑倒在地,爬没两步便被群狼一拥而上,一口咬在了他的颈项上。他疼得啊啊地大叫,拼命在地上翻滚想要挣脱群狼,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一头狼咬在他的脖子上,他能听见脖颈出血管破裂的脆响,感受到狼牙尖利的锲入喉咙。
他醒了过来,冷汗淋漓,呼吸紧促,但群狼总算消失了。睁眼仍然是黑暗一片,只是没噩梦中那么黑,少许油篝火堆里炭段的火红发出光亮,使他辨得出周遭的境况。他仍在昨天夜里栖身的树林子里,甘璎就在不远处侧躺着安睡,刚刚久别重逢的苻锦也是;在稍微远一些还有若干堆或明或暗的篝火,火堆周围都横七竖八地躺着好些人,鼾声此起彼伏。
苻坚坐了起来,他认真地思索此刻的境地,和晚上那个占卜者的断言相比,刚刚做的梦是另一个警示,更清晰得多的预兆,不回洛阳是对的,那儿会遇见群狼,往长安有暗藏的危险,但应对得当的话,仍是更好的选择。
清晨的阳光姗姗来迟,先是一两人醒来,接着多数人都醒来,他们拾掇过夜的杂物,整理衣衫,早有人去看过金镛城上城下的情景,一片祥和,便先有十余人推车骑马地上去,眼见第一波人过去,接下来的上百人也壮起了胆子接着上路。苻坚和甘璎与苻锦一起,和昨日占卜的那商队约在一起,平平安安地便过了金镛城下的狭道,往长安方向而去。
他们在路上行了几日,眼见道路上的形势愈加紧迫,苻坚心中焦急,便托苻锦快马先赶往长安去见苻融。苻融接报之后亲自领着数千禁军东出长安城,在新丰道路上接着苻坚,再花了两日功夫返回长安未央宫中。
苻融出长安之前,僭王耿鹄已经被他着黄孟软禁在乌云阁上,禁止一切进出,等待处置。
苻坚回到未央宫中,先下榻在清凉殿东厢暖阁中,苻融备好了荆条,赤裸上身地跪在哥哥的面前,稽首祈
求原谅,自愿发配边塞,仍为国家出力。
苻坚也不客气,拿起荆条狠狠地在苻融背上抽了十余下,每一下都代表着苻融所犯下的一个罪行,苻融丝毫不敢反抗,先是挺身挨着,三五下之后便痛得支持不住,匍匐在地又受了七八下。打完之后他站不起来,苻坚准许黄孟搀扶他坐起来,和自己讨论接下来的计议。
实际上没什么好计议的,无非就是替身耿鹄如何处置,以及参与其事的人们如何处置。
“不论你对我做什么,我也不会真的怪你。”苻坚对苻融说道,他以荆条抽打苻融得越重,就越消散了怒气,及至最后几下时,他觉得这已经超过了,非为苻融此前所犯的罪行而鞭挞,而是为今后可能再有的罪行,只是这不能说出来。【¥!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陛下,这是永世不可洗刷的罪孽,罪人只愿今后仍然可以为陛下,为国出力,才能多赎一些罪愆,免得死的时候不得超度。”苻融气息微弱,但也十分刚毅。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信了知教。”苻坚有些诧异,他也宁愿这作为苻融敢于做出那样乖谬事情的原因。
“罪人什么都信一点,也什么都不信。”苻融说道。
苻坚召来张蚝,说张子平在护卫他出行时遇害,凶手已经被捉住,蒙住了头缚在清凉殿内,要张蚝亲手割下此人的头以作祭奠。张蚝听得莫名其妙,问起此人为何可以杀得了剑法高明的弟弟,以及弟弟尸身葬于何处,苻坚皆不能答,只能支吾说日后你就知道。张蚝不肯亲杀一个被蒙住头的无名之辈,苻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