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怯地问道:“伯伯,我没有打扰你吧”
王道及并没有在做事,也非平常需要的静思,而只是在发呆,近来许多事堆积许多胸臆想抒发,却无处抒发,正烦躁,见李果忽然出现,蓦然间有些恍惚,还以为是十余年前的王令芹,心中不由得一颤,然后才回过神来,说道:“没有。”他接着招手,“你进来。”
李果迟疑一下,走进屋内,在王道及案前跪坐下,睁大眼睛望着王道及。她觉得和先前从妈妈以及伯母们手中解放下自己的时候比,此时王伯伯已经平静得多了,简直像另一个人;她垂头又想了一想,抬头忧心忡忡地问道:“伯伯,我们会死吗”
王道及也在为这个问题而烦躁,他立即想起就在刚刚之前自己还在两个孩子面前与孙泰争辩时说到甬东岛陷落自己就死在这里的话,心中这才后悔,觉得即便该那么说,也不应该当着两个孩子说,李勉年纪小还没什么意识,但李果显然意识到了。
“每个人都会死,人生不过是……”王道及说着,立即又后悔,他想自己已经活了五十几岁,立即死了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但李果才九岁,对她而言,人生
还没有开始呢。可是她即便想活下去,在此刻岛上的形势又怎么能够呢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不是万物皆备于我,而是我备于万物。他张了张口,觉得说不下去。
“伯伯,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想明明白白的,不是糊里糊涂的。”
李果眸子清亮,说出的话也十足灵性,是抱怨她的妈妈将她茫然地投入大海中,用一种显然愚昧欺骗的说法来哄骗她,王道及不由得赞叹,觉得李果比王令芹要聪慧得多,可惜她却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岛上某个赳赳武夫的女儿,王令芹是自己的女儿,却投入到天尊道宗师的怀抱中去,这好似一种嘲讽。
“我们要努力活下去,除非……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实在对抗不过。”王道及语气深沉地说,他知道这是句无用的废话,但也是可以有用的,有用在于说出活着是好的,以及要努力地活着,努力还不够,要竭尽全力地活着,活着本身就是好的,任何轻易放弃生命的念头都是不对的。这在不同的人听来是不同的,有些人会觉得他什么也没说,有些人则觉得他说出了所有。
“我想要这样。”李果飞快地说道,她不惟懂得王道及在说什么,简直在等着他这样说。“可是,我妈妈说,我们所有人就快要死了,这是真的么”
这当然是真的,但也可能没那么糟糕;王道及觉得自己就好像在和一个误落凡尘的精灵在弈棋,他既想让她明白人世间的现实,又不想让她过早地陷入到消沉中,同时也不会因为时与事的变化而变得愚钝;他必须诚实,也要有必要的矫饰和欺骗。
“我们不用担心那个,担心不会让事情变好。”王道及依然说得含混,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安抚这个受惊的小女孩。
“要怎么做……才能把事情变好”李果立即追问,目光期待。
要么在西边的海上将晋军击溃,这几乎不可能,要么竖起白旗放倒武器投降,实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