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灰背喜鹊逆着风,翩翩地落在未央宫中天禄阁的顶檐上,羽翅折叠地收起来,咕咕的叫,它转动身躯,打望长安城的四处,像是这座城市的王。
它已经飞了小半天,才不过浮光掠影了长安城的西北角,那儿是长安城民居街坊最为集中的地方,有两个相距不远的闹市,十数万人住在这里。姚玉茹认为赫连琴会出现在那儿的某处,她自己出现在这儿,赫连琴多半也会在附近不远的地方。
姚玉茹召唤了这只喜鹊,透过它的眼睛从空中俯瞰地寻找。事实上它飞得很低,穿街走巷地飞,急急如律令地飞,不仅辨认走在户外的人,也透过窗户辨认坐在屋里的人,它见到了成千上万张人脸,看过了许多冷暖的人间片段,但还没能找到她。
长安城的西南方是整个未央宫,姚玉茹认为赫连琴来到长安时闯入的地点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但也搜索了一两遍,这里视野开阔,人又少得多,比闹市街坊区域容易多了。半天时间,她以及它已经看过了半个长安城,她让它飞到高处,既是歇息,也是规划另一个半天的行程。
中途她召唤过另一只黑喜鹊,希望可以加快搜索的速度,但没多久就失去了联系,她丢失了视野。她对召唤动物的法术还不那么熟练,又刚刚来到这地方,没法同时役使两只动物为自己做事。
姚玉茹不是不知道这样搜索是有问题的,也许赫连琴正从一个地方走向另一个地方,喜鹊搜索的目光正好错过,也许她藏身在窗户关闭的室内,喜鹊只能从在一部分打开的窗户匆匆往里一瞥,而没法飞进每间屋子;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
如果找不到赫连琴怎么办姚玉茹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她其实并不那么赶着找到赫连琴,明天的事不需要她,接下来遏制姚苌也未必需要她。赫连琴只是确确实实和自己一样来到了此时此地,她们有共同的感受,近似的记忆,但她们是两个人。也许她喜欢她,她也喜欢她,两情若是长久,不必赶在一时。
姚玉茹并没有要放开灰背喜鹊的念头,她想,即便不那么急,我还是想快点找到她。
喜鹊休息了一会儿,饮了些沧池中渐台之上假山顶上的甘泉,便往长乐宫飞去。它先是停在长乐宫中鸿台的柱子上,这里在长安城中高度仅次于先前停留的天禄阁,在这里俯瞰长乐宫,规划好飞行的路线,预备从东南方的宫墙内往西飞,然后折转反复,差不多五六个往返便可以查遍这里所有的人,如果他们不是藏在宫殿里的话。
它习惯性地飞得很低,辨认宫中每个行走在道路上的宫人侍卫,官员,这边和未央宫里相差不多,它能很快的搜索完。
在两个宫殿之间,它看到了不同的地方,足有几百名兵士列队聚
集在两片宫殿间的空地上,士兵们全都坐着,长枪倒放在地,队伍的两端各系着数十匹缰鞍俱全的骏马。飞跃过宫殿的顶脊,赫然望见又是几百名兵士。
姚玉茹开始时并没在意,直到看到了第三处屯兵的所在,在宫殿纵列外的一处园林中藏着数以千计的精锐士兵,说精锐,是因为他们比之之前看到的那些士兵而言,身披的铠甲更加齐全,刀枪闪亮,士兵们个头齐整,身强体壮,目光凶悍。
所有的士兵安静地等待,等待着某个传令兵飞驰赶来。
喜鹊猛地翻了个身,它跌了一些高度,赶忙向上飞去,一支箭矢嗖的一声,急速地从它翅膀旁数尺外飞过,又飞了许远才力竭坠下。
下面传来一阵哄笑,“这么近的距离也会失手,头晕眼花到这种程度。许典尉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一个军官戏谑地大声说道,两个人骂骂咧咧起来。他们几乎打起来,其他人忙分别抱住了他们。
飞快的又是两箭射来,这两箭距离喜鹊更远了。姚玉茹不敢恋栈,赶忙飞远了去,飞回高处,再返回落到鸿台的柱子上,在这里它重新审视长乐宫,发现长乐宫中许多处都藏着兵马,推算起来差不多有四五千人之多。即便姚玉茹不懂军制,她也看得出这些人并非部署在此,更像是藏在这里。
姚玉茹稍微咂摸了一下看到的这些,她知道这是重大的隐情,但她阻止自己想下去,而是役使喜鹊再飞起来,朝北飞去,长安城还有许多地方要搜索,她没有精力管这档子事,她忽然觉得快些找着赫连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