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一个家丁从屋外跑进来,径直走到王舟耳边耳语,王舟哦了一声,他脸上神色要镇定得多了,似乎转换角色,从隐藏在刘丹婴身旁的附庸,变作了本地真正的主人,略一思忖,说道:“就把他直接提到这里来。”
家丁遵命退下。
谢熏仍然不看于宜,但已经觉得于宜做事并没想象的那么疯癫夸张,而是有其道理的了。她隐约地感觉自己无意中闯入到一个陷阱当中,这个陷阱未见得多凶险,或许会很有趣——之所以会有趣,是因为已经有人来揭穿了它,否则,自己此时面对着的会是怎样的局面前来揭穿这个陷阱的人是于宜,她感激他在这儿,又希望他别成功;她更喜欢走到这个危险最底部的地方去看看,然后端木宏出现在那儿,牵着自己的手,踩着垮塌的石头爬上去。
她打了一个寒战,她想起荒野中受到那次袭击所导致的死亡来,有些困惑地环顾四周,心想,这里并不像那儿,也会突然发生血腥的事么
端木宏瞪着王舟,注意力却全在于宜身上。他右手虚握,好像那儿有一把剑握在手中,但他已经没有了剑,不用剑的决心容易下,也容易后悔。
于宜手握小刀,继续分割奴仆们呈上的烤肉,一片一片的塞进口中咀嚼,但他并不碰那酒,一点儿也没沾上嘴唇。
刘丹婴开始有些惊惧,她在谢熏、端木宏和于宜之间来回地看,有心想看自己的丈夫,可被于宜的话激起的惧意,令她脖子僵硬,转不过头去。
和他的对手一样,王舟神情松弛,一刀一刀的分割烤肉,除了吃肉之外,他也饮了两杯酒,吃了两个亲自卷的春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脚步嘈杂,随后见到三四个人拖着一个血糊糊的人进来,提到王舟案几之前,猛地将那人摔在地上,随后那几人退后几步,立成一排,手按住腰间的短刀刀柄,做出警惕的姿势来,仿佛王舟一声令下,这些人便会齐齐拔刀,将在地上的那人砍为肉泥。
端木宏见那人趴在地上,头贴着地,看不到模样,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他瞧着那人匍匐的背影,觉得似乎有些相熟,可一时想不起来。
王舟对于宜说道:“刚刚内子说担心我们庄园在两国之间,如果战事一来,三日之内便遭覆顶之灾。这话没错,从距离上来说的确如此。但我从不担心,为何呢”【¥# ¥最快更新】
于宜一点儿也不想代他解说,浮现出笑容,说道:“为何呢”
“内子不太懂的是,在大晋,每个庄园都是国中之国,秦晋交兵,与我何干秦国攻下了彭城,广陵,那我们就是秦国子民,向苻坚缴纳赋税,而这两个郡此时既然都在晋国手中,我们自然就是晋国子民。北府军从广陵出兵也好,秦军从兖州出兵也好,他们都不会在我的土地
上交战。”
王舟停顿了一下,环视自己的妻子和于宜等三人,接着说道:“我是个小人物,但作如此想的人,并不只有我这样的小人物。”
他说的并不是于宜指责他的,而是在坦白别的投机,这令于宜有些疑惑,心想,我是不是弄错了但趴在地上昏迷过去的那人,则又在证明他刚刚的指控是对的。
王舟停了一下,看着众人神情各异,然后接着说道:“我不为自己的职业辩护,也不想一直隐藏下去,我想过总有一天要给我的夫人完整地展示我的全部生涯,而不是一部分,没想到就是今天,就是现在。”
说完,王舟扭头看了看刘丹婴,刘丹婴也正看着他,她并不恼怒,反而有些恐惧畏缩之态。王舟看了,觉得正是他预料的那样,心中有稍许的快意。
他指着伏在地上那人,说道:“这人前几日经过我的庄园,被我擒下,他的身份成疑,我还没从他嘴里问出可靠的究竟来,不知道该卖给北府军好,还是买给北边的兖州大营好,又或是交给王国宝,请他挖掘出这人背后的价值,无论如何做点什么。”
他摊开手,说道:“这就是我,我安身立命的方式,我和各方都有交道,我用甜酒迷倒过往的贵客,然后把他们卖给愿意出高价的人,这是我最初两百万钱的来源,然后我才能结识国宝,然后才有后来这一切。”他摇摇头,接着说道:“普通人是后来才成为我的生意的,这生意不怎么好做,环节多,管理麻烦,利润也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