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宜望着端木宏,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他觉得这个人聚精以内视观,果然是杀得了罔象的派头,如果不是他自己陷入了到某种混乱之中,显然他在遇伏时无须自己出手相助就可以轻易杀死那些劫道的人们。而他身体内还蕴藏着的潜能,即便只懂得初步的观相,也看得出蔚为壮观,也许只有杜师公才能一窥到底;如果自己不是逐渐和委蛇相共合一,还是以前的那个于宜的话,在这人面前可谓毫无比较的可能。
他对这时候三人的关系感觉十分有趣,有趣在于他比另外两人知道得更多,他看得出两人的关系,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非常确信自己没有负担,不会真的想要那种凡俗的爱,这一点委蛇和于宜仍有少许分歧,总体而言是一致的。在这个前提下,于宜虽然置身其中,但又超然于外,他喜欢看谢熏的蹇眉发愁,也喜欢看端木宏的赌气烦闷,他是他们的烦恼源头,是他制造了问题,他满可以指引着他们向着更好的方向有所进展,也可以令他们产生分歧,急转直下,这取决于他的心念;对于这一点,于宜自己尚有最后一点模糊的抗拒。
他冲着端木宏轻声说道:“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儿。”
端木宏装作没听见,他目光也避开于宜,垂头想了一想,问谢熏道:“这个庄园很大,他们是什么来头”
谢熏稍微扭捏,说道:“其实倒也不算很大,你在我家呆过几日,就以为我家就那么大的地方么我爷爷这一支在建康虽然只有乌衣巷十来进院子,你以为不大,但在会稽和永嘉等地有不止一个庄园,每一个大体和这里差不多。”
端木宏恍然大悟,说道:“我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大人物呢,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到,或许他们只是某个大人物的管家一类。”
“或许是,但我还没有问出来。刚才那位别人称她做将军的刘姐姐,是个不大不小的中等人物。”她有点厌恶嫌弃的语调,不过马上话音一转,浮现了一点点的微笑,说道:“所以我想他们大概会巴结我,能把周余照看好。”
“周瑜”端木宏想到了一个江南地方曾经深孚名望的人物。
“是劫后余生的余,那个孩子,我们不是不知道他姓什么么我就自作主张,让他姓了周,以后他长大,我们就告诉他,他是除三害那个周处的后人。如果他还一再追问他爹的细节,我们不告诉他也行,编一个故事也行。”
端木宏心里有双重的感激,觉得谢熏已经处理得很好,换了自己,当然编不出这样足以自圆其说,看起来像是真的,又在背后有许多意涵的故事来,周余的余这个名字很好。也不那么好,这个余虽然是劫后余生的余,但听起来也是于宜的于,这该怎么区分开来呢
他念
头连连地想,停歇不下来,像是一个善嫉的妇人一般。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这里不是他长久托付的地方”端木宏问,他虽说走了神,但也能问出恰当的问题。
“这里,”谢熏稍微有些惊讶,转头看了一眼于宜,说道,“我觉得可以,是因为这是我熟悉的那一类环境,地主们往往和朝中大官有直接间接的关系,信赖是很可以信赖的,可我同时又感觉,这里有许多不那么对头的地方,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但凡有一点危险,我们也不该把周余放在这儿。”
谢熏扭头看于宜的那一眼又加重了端木宏的妒意,我们不能把周余放在这儿的我们指的是谁刚刚于宜也说一句我们如何如何,这指的是同一个我们么谢熏虽然说没同意于宜什么,但也没表现得对他更脸黑,还时不时地去看他一眼,而那于宜好像很有默契,安静地呆在一边,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折磨着端木宏的神经,他脸有些发胀,望向水潭中,背对着谢熏,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也一路走进来,什么也没看出来。”
“我说不上来,只是感觉。”
“这里离建康还不远,你告诉了她你的真名么”
“我说了,即便我不说我爹的名字,刘姐姐也立即便是知道我是谁。我说,这是我的一位姐姐,不能透露她的姓名,和一位有名的道士私相和好,所生的孩子,他们怕被人非议,所以托我带出来请人养育。待日后可以相见的时候,是要请回府上去的。有了这个说法,他们就不会问究竟,并且会妥善地哺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