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斜的山梁上,三个人蹲在矮树丛中,居高临下地远远望着大约两百步外正在开拔离开军营的戎军,他们的三匹马栓在更远处的密林中。
“我看不见玉茹姐是不是在胡图澄的军营里,那边一点光亮也没有。”赫连琴低声说道。
“我想摸得更近一些,或者干脆混进戎人的队伍里去,反正他们正好招募了许多新兵,新兵和老兵之间相互不怎么熟悉,一定有隙可乘。”郑柯伏在张延的另一侧的草丛中低声地说道。
“不行。”张延简单地否决了郑柯的提议。
“看见姚苌的卫队了。”郑柯猛地说道,声调忍不住稍微有些抬高,“他们往胡图澄那边去了。”
他们看见几十个骑兵在胡图澄的营帐外停下,一个人擎着火把去揭开了胡图澄所居的帐篷,然后胡图澄走了出来。两个人几乎没做什么交谈和停留,很快便上了马。僧兵团人数很少,早已集结好,他们和骑兵队一起追赶已经走了许远的大队伍。两个大营里还有少数人影影绰绰地在走动,大致是在做收拾善后的事情。
“玉茹姐没和胡图澄在一起,那她去哪儿了”赫连琴语气有些焦躁。
“胡图澄的帐篷里一定有古怪,我们潜入进去看看。”郑柯说道。“现在营中剩下的人很少,容易对付。”
“不能去。”张延仍然简单地否决。
“为什么”郑柯大感惊奇。
张延没说话,牙关咬得紧紧的。他心中有隐隐约约的恐惧,虽然他不大相信那恐惧会是真的,但始终令他倾向不去揭开。他站起身,步履沉重地朝林中栓马的所在走去,赫连琴和郑柯赶忙跟上。
三人骑上马,在林中穿行,择路下山,要往榆中城方向行去。走得比来时要慢得多,张延垂头信步由缰,仿佛陷入沉思中。赫连琴和郑柯各自有许多话,见张延这般模样便都说不出来了,山路辗转,气氛怪异又凝重。
不知行了多久,张延心中略微怪异,正疑怎么还未走出山道,猛地抬头望见前面路上立着一骑,骑者身姿婀娜,虽然黑暗中看不清是谁,却好像已经知道是谁,心中顿时一宽。他扭头刚要对赫连琴说点什么,右侧空空荡荡哪里有人,心里一惊,转身看左边也没人。他口中呀的一声,双腿一夹,催动马匹朝对面那人奔去,瞬间便已经到了那人身前,这下看得清楚了,正是披着灰色长氅的姚玉茹。
姚玉茹见张延纵马奔来的情形,想起初遇张延也是在深夜的山道中,两人交错而过,才有以后的种种故事,不由柔情涌起,又兼满腔的委屈和悲哀,原先准备好要说的话全都忘记了,只怔怔地望着张延。
张延在姚玉茹面前勒马停下,心肠也是一般,凝噎无语少顷,才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最快更新】
“那我应该在哪里呢”姚玉
茹柔声反问道。
“赫连琴入夜前去找你,没有找着你,以为你被胡图澄又劫走了。”
“又”
“我们上一次单独相处,还是在神官祠的塔上,你刚刚和姚苌说完话出来,我们说了一会儿话。”
“是么”姚玉茹的口气冷冷淡淡的,像是不肯假颜色于张延。
“我不确定,也许再后面还有一次,但我不是很肯定。”
“为什么不能肯定”
“我有些不能分清,后面这一次到底是现实,还是我心里想象出来的。”
姚玉茹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一天之后,我们各自都经历了许多,你所说的是现实还是想象出来的,都没那么重要了。”
“毛玉儿,我和她并没什么关系。”张延鼓足了勇气说道,“我没有变。”
姚玉茹垂下头去,说道:“你知道吗,我看见了,在城墙上她真的愿意为你而死,而我还没有。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喜欢你,但并没有那么喜欢。”
张延心情激荡,脸涨得通红,他不得不用手压住自己的胸膛,才能让心跳得不至于超过承载。他没说话,因为说不出来,也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完。
姚玉茹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对张延说道:“你能来榆中,我很感激。”
张延仍然没有说话。
“你再回到榆中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