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苌在等一个人来到榆中,他不能来得太早,早于姚苌手头掌握足够的兵,也不能来得太迟,迟得粮食都被吃光。
他这次来榆中征兵,在部族里虽然受到了极大的抗拒,甚至前所未有地流了血,但第一批入伍的年轻人并不厌恶当兵,他们对姚氏仍然保有尊崇,对军营充满好奇,渴望离开榆中小城,到外面去闯一闯,建功立业,这比他们原本在榆中的生活要有希望得多。
这些新兵没有发给兵刃,只每人配发一根一人高的木棍,以五十人为一队,每队在三名老兵指导下熟悉号令,练习列队,行进,展开,学习以队列,以伙伴为依靠接敌的姿态。按照总练兵官姚参的说法,这些是军人的根本。要先以号令和队形为基础的练习都纯熟了,才谈得上长枪、朴刀、弓箭、马匹的习用。
姚参的这个观点就一般而言,姚苌是赞同的,但此时是非常的时刻,新兵需要尽快投入使用。他有心要姚参速成这批士兵的教练,但又说不出口。
新兵军营设在打谷场上,这是榆中城外最平整的地方。在重新拿下榆中城后,姚绍将城东和城西的两处军营都移拔到西南方的打谷场近旁,马场和粮草分别设营新立起来,各个军营相联结起来后,规模已经颇为不俗。
姚苌大部分时间都骑在马上,缓缓地走在打谷场的边沿,近处观看新兵们训练,他一边看,一边暗自琢磨接下来局势变化自己要做的因应。
不需要姚绍给他汇报,单看打谷场上人头的密集程度也知道征兵并不顺利,预定征募四千新兵的计划,经过反复变化,包括井氏在城东门抗争,姚苌自己已经将要求降低到三千五百人,而此时三天过去,此时在打谷场上列队练兵的新人还不到两千人,刚刚过半略多。这还是在榆中人口最多的十几名节领们极力配合,将这些姓氏的预定员额全部缴清的情况下达成的数字。至少一千五百人要从其余的三十几名节领那儿去追索,压榨出来。
姚苌并不担心最终能达成三千五百人的新兵编成目标,但编成速度比预计的要慢,也许要十天,更可能的是要一个月以上。他闷闷不乐地想,自己手中没有那么多时间。
他每天都在等那个人来,但又希望他晚些才来,越晚越好,前提是自己贴出来的钱粮足够越来越多人马的支应。
离开长安时,那个‘苻坚’没给他提供任何资助,他快速变卖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积攒的田产财物,找对他仍报有指望的长安商贾借了许多钱,找沿途的豪强或借或买,换来预计可以支撑五千人大约十天时间,也等于一千人大约可以支应五十天时间的粮草。千余部队由猇亭军营出发赶到榆中花了十天时间,经过一番争夺,迄今已经半月过去,部队由一千人扩
充到三千多人,可供继续支应的天数一下降低到十天左右,而明天或后天,姚绍在金州其他戎部所借或雇佣来的士兵也将入营,据称有约一千五百人,比预想的要好得多,固然可以补足在榆中所少征的兵员数,但也使得接下来粮秣足以支应天数将会降低到五天以下。
时间令他煎熬,当然,可以在榆中就地取粮,但姚苌也知道,最好一丁点都不要,他甚至没有对此做提前的预备。他还是希望那个人尽快到来,哪怕在榆中他最终只能带走两千新兵,也强于继续淹留而在榆中本地取粮。征兵是损毁姚氏在榆中赤亭戎的长期未来,就粮则可能在短期就掀起反抗的风暴来。
胡图澄偶尔会来找着他,敦促他推动榆中兴建寺院的事情,但胡图澄也完全知道,兴建寺院在眼下根本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带来的消息。两个人都为这个而焦灼,这件事如此重要而使他们过于焦灼,以致没法谈起,只能掩藏在心头。
因为这个原因,姚苌有一阵子几乎完全忘记了姚玉茹在榆中的存在,他也许偶然和胡图澄面前提到她,最多只问了一句“她现在没再给我们制造什么麻烦吧”,还没等胡图澄说什么,他就自己转移了注意力。胡图澄则是有意的不提起姚玉茹。【…# &最快更新】
黄昏时刻,姚苌打马返回自己的营帐,姚绍趋马赶上姚苌,对他说道:“哥哥,我们只还剩三天的存粮,今天就要召集节领们来商讨在榆中征粮的事情,不然就来不及了。”
姚苌颚中唔了一声,并不作答,他想,朱肜今天晚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