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武将军府,刘裕又受了谢玄的若干交代,领了任命的文书,便赶回家中报信。在路上时,刘裕差不多已经把可以预见的未来都盘算好了。
推开自家小院的门,臧爱亲正在院中晾晒被服,刘裕好像自己并不从外回来,而是从厅堂出来一般,自然而然地站在臧爱亲的身边,顺手接过她拧干的一件衣物,用力地抖开,摊在了晾衣绳上。
“你又……”臧爱亲稍微吃惊,但脸上满是喜悦,语气中毫无责怪地说道,“是因为又想我,才赶回来的么”
“我换了东家,回来和你说一声。”刘裕尽量不动声色,他从臧爱亲脚边的橦中又取了一件衣物,抖开晾上绳子。
“王谧是个好人,帮你很多忙,你为什么又不帮他了”臧爱亲柔声地问道。
臧爱亲这么问,超出了刘裕原先的预想,他忽觉有些迷惑,不由想,建武将军的这件差事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在王谧府中做事虽然身份很低,但平平安安的,有什么不好
见刘裕缄口不答,还有些惘然的神情,臧爱亲没好气地伸手在他脸前摸了一把,说道:“喂,你走神了么”
“我就是回来,和你说一说这件事的。”刘裕为难地说道,他纵是做了预计,但在臧爱亲面前,总没法从容地施行。
“本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臧爱亲幽幽地叹一口气,撑着腰转身朝屋内走去,刘裕连忙跟上,帮着臧爱亲在堂前跪坐下来,他顺势也在旁边坐下。
“我感觉到了,你这次的差事不简单,是要离开很久,对不对”臧爱亲并没有说她的好消息,而是针对刘裕的新差事先发制人地说道。
“就在京口,不远,北府军大营。”
“咦,你不是已经失了期,没法再报到了么怎么又可以去”
“失期的是羽林尉程宏之,不是我,这次去报到的人,是建武将军谢玄的亲卫刘裕。”刘裕语气杂芜地说道,他本来应该很喜悦地说出这些来,实际却差不多是黯然的。
臧爱亲并没有留意到刘裕的语气有异,但她单单听这句话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沉思说道:“你能不用假名字去京口报到,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事情。同时又成了一位似乎很有名的大将的亲卫,可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忽然落到你头上”
“这就是我要给你说的。”
臧爱亲这时感觉到了一丝不祥,她挪了挪位置,直起身躯正坐,面对着刘裕,说道:“你答应过我不做死士,所以这一次去北府军,当然也和这无关。”
“当然不是死士。”刘裕连忙否认,但语气也不是那么坚决。
“那你要对我说什么”
刘裕沉默了下来,他预想的场面并非如此,在进屋的一瞬间攻守便易位,臧爱亲凭着妻子的直觉感受到了什么,而他心中有愧,应接不暇
。他心中挣扎了几下,争辩说道:“不是死士,做亲卫也还是有危险的。”
臧爱亲叹了一口气,说道:“在大将身边,又没有战事,为何会危险既然你说你不是死士,那么这位将军是一定会被刺杀,所以你在他身边才会有危险,可你怎么会知道他一定会被刺杀,你又知道了什么”
刘裕要保卫的不是谢玄的性命,而是他的名誉,他的名誉和他的性命可能正好是相暌违的,他的敌人也不是刺客,而是控制了谢玄身体的恶灵,这是最难说清的。
“王谧为我们的孩子占了一卦,说这是个女孩儿,她会平安地长大,一生平顺。”刘裕回答不了臧爱亲的猜想,他脑子里飞快地转,想到了打岔的方略。
臧爱亲情不自禁地将手放在腹部,轻轻地按住,问道:“怎么忽然说到了这个的”
“我想好了,她出生之后就起名做兴弟,她会有许多弟弟,会是个好姐姐。”刘裕面带喜色,手臂舞动。
臧爱亲脸上的欢悦之色稍纵即逝,随即面色阴沉下来,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说你有可能回不来了,在给我交代以后的事”
“我当然会回来,”刘裕声音低沉下来,“但也有可能……”
“如果你不回来了,兴弟,兴弟,她哪来的弟弟”
臧爱亲有些焦躁地问道,多年前她要嫁给刘裕,众人皆不看好刘裕这个浪荡子,她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