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恐慌不完全是关于见不到宇文奚的,而是有更多,恍然有岁月增长,身世颠沛的绵长之感,这恐惧攫住了她,令她有仿佛落入水中,迫切地要抓住什么稳固的物事之感。
她偶尔四下张望,偶尔盯在少数还开放着的芍药花上,偶尔飞快地看往两端的月门,又飞快地移开,没有人走来。
天色渐暗,苻锦站起来又坐下,如此者再,她想,刚刚本来就没看见他,他今天不在未央宫,我真的应该回去了。她刚刚来到花园里时,还在为和宫人的别扭而泫然欲泣,这时候早已复原,也可以说变得麻木了。她忍不住想要截一段银丹草的茎秆带回骊山,可以在下一个月到来之前的煎熬里盯着它看,也证明自己来过,确实尽心尽意地等待过了,下一次拿着这段枯枝,指给他看。
一个人影忽然跃入苻锦的眼帘中,她有些麻木地望着他走近到身边,单膝跪下,视线平齐地望着自己。他穿着蓝色的短衫,而不是青色的罩袍,那是阳平公府官员的例服。
苻锦心猛地一跳,眼圈又红了,她稍微偏过头去,不看宇文奚。但同时这是她设想过的场景,彼此的身体姿态,以及她立即就想到了,这具有更好的合理性,两人都不容易被从月门经过的人看到,具
有自然而然的隐蔽。
宇文奚微笑着,淡淡地,略带一点点讨好的语气,说道:“我来晚了。”
但苻锦有些气恼,责怪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在未央宫,刚刚没见到你,我正要走。”
宇文奚点点头,说道:“我外出办事,不在执勤的序列中,才从外面赶回来,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苻锦这才转过头来,打量宇文奚,说道:“你的这身衣服比你平时的衣服精神些。”
“那最好了。”
苻锦叹了一口气,嗒然说道:“我已经出来很久了,我该回去了。”
宇文奚面现愧疚之色,说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接这次的差事。”
“没关系的。”苻锦体贴地说,右手放在宇文奚的膝盖上。
两人沉默下来,抓紧时间看着彼此,目光交错,心中各自想着心事,各自心想,我再看一两眼就站起来。站起来之后两人还有少许的时间,但站起来就意味着告别,就意味着不舍也要舍得。
“我们可以说点儿什么,”苻锦温柔地说道,“我没有要那么快就走。”
“我……很想你。”宇文奚显得笨拙地说道。
“我也是。”
“我做梦,梦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