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七娘捧着缥醪酒斗先倒了一大碗,又看看旁边一个精致的冰玉瓷瓶,觉得还是这种皮色的瓷瓶更配得上已经坐在河边的那位求宿的俊俏客人,便又斟满了瓷瓶,配上一个小酒杯,喜滋滋地捧着端了过去,奉在客人身边的小桌上,说道:“客人,你的酒来了。”
于宜抬头看了一眼徐七娘,又看了一眼河边空地中别人案几上,问道:“为何别人都用粗碗,给我却是瓷瓶”
“这酒要更好些。”徐七娘微笑着说,她从未见过这么俊俏的年轻人到她的水舍来投宿,其他人都是船工水手,粗鄙不堪,怎么配得上用这瓷器饮酒。
“要贵一些吧”于宜随口问道,但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不值得一提。”徐七娘飞了一眼,转身就走。
于宜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倒进口中。甘冽清甜,入口绵软,这酒比岛上的粗酒要精致得多,即便是于宜这样见识不多的人也会产生“这才是酒”的感觉。
这杯酒使他想到,岛上多数人喝的酒和少数人喝的酒自然有不同,下等人只配喝潲水,中等人喝粗酒劣酒,上等人喝酒以及好酒;自己之前喝的是潲水,现在已经在喝劣酒了,接下去或许会有机会喝到真正的酒,甚至好酒;那不值得羡慕,因为在陆地上即便是在最不起眼的水舍也可以喝得到好酒。
这家无名的水舍由围着一泓水湾的十余间客房构成,停泊着的六七艘货船,占据了水湾的大部分,于宜选择了水面空着的岸边坐着,他还嫌案几离水面太远,干脆只拎了酒瓶坐在岸边,背靠在一根系船的柱子上,望着水面,慢慢地饮酒。
徐七娘在远处看见那客人形神落拓,叹了一口气,取了一个木盘,走过来将案几上的一碟醋豆,一碟煎鱼和筷子收在一起,端到于宜身旁放下。她不知说什么好,便什么也没说,只觉得这位客人不止儒雅俊俏,更有一颗赤子之心,又或是不知心里有多少愁忧才会这样,顿时心中充满了怜爱。
于宜觉察到舍娘给他端来下酒菜,但不知道舍娘心中的百结柔肠。
天色完全黑下来,空地上其他客人都回屋去了,于宜才刚刚有些醉意,他装作随意但实际目不转睛地望着水面,心中盼望着委蛇这时候可以游得离岸更近一些,使他知道它在那儿,感受如何。
“这是最后一瓶了,”徐七娘用装满酒的瓶子换走了空瓶,对他说道,“早些回房间睡觉,小心着凉,小心睡着了翻身掉下水去。”
即便落水,于宜也可以在水中漂浮起来,甚至不用醒来,他轻轻地哂笑,背对着冲徐七娘摇了摇手,表示感谢好意。
月光溶溶地投在水面上,无波无澜,于宜盯着水面,倾听自己的心跳,感觉到了委蛇就在附近。他希望它朝自己游来,可以在水面
上略作交际,不露痕迹的;也许自己更应该投进水中,在水中和委蛇做更贴近的交流。他觉得这像极了男女之间的应和,
但他忽然沉沉地睡去,进入到一个无梦的空白之境,直到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以及许多各式各样的嘈杂声所惊醒。他猛地坐起,发现天已经亮了大半,许多人围在不远处的河岸边上,或尖叫或惊呼,跑来跑去,敲锣呼号,惊恐万分。
他心底一惊,赶忙爬起来跑过去在人群中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人群围着的竟然是两具被咬得破残的尸体。一男一女,女的赫然是昨天晚上给自己斟酒的徐七娘,她浑身被泡得发白,少了一支胳膊,双腿和身体只勉强连着,身上残留的衣裙上遍是血污;男人赤裸着上身,肢体倒是齐全,但脖子被咬掉一半,伤口呈现出明显的淤青,身上的血大约也是流光了,脸上还留着震怖恐惧之色。【 …最快更新】
人群七嘴八舌地议论,先到的人讲给后来的人听,原来徐七娘早上被人发现身子浮在水中,被先打捞上来,接着人们发现两只船之间还有一个男人。这两人死状惨烈,多半都是被水中的什么怪物所伤,但秦淮河百年来从未听闻有怪物出现,居然一下子就出现并杀死两人。但另一个问题是,徐七娘为何夤夜跑到河边,甚至河里去,她和那个同样死去的男人之间,有何关联
于宜脸色苍白地挤出人群,专朝着人少的地方去,脑中纷乱。他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嘴,手背上竟然有许多未干的血,他又是一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