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庐之后是一方只有丈许的石台,孤台悬空,似乎随时都会坠下那无底的深渊。
石台上一张石桌,石桌上四盘菜肴。
唯一不同的是今日两侧分别置放了一炉银骨炭,一个温着酒,一个煮着茶。
炭火在风中呼呼作响,可是诸葛月庶如今的身体早已无法像两年前一般承受冬日山顶的劲风。
叶星凡甚至担心自己一不留神,诸葛月庶就会被这风吹下万丈深渊。
泰然而受固然不能,却又如何开口劝拒。
可以想象自己若是变成他这般,恐怕更受不得他人的怜悯。
叶星凡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抢先选择临风的位置坐下,然后眼睁睁看着诸葛月庶同从前一般,吃力的置办着一切。
好在叶星凡不论什么时候都能笑的出来。
等到诸葛月庶坐下,叶星凡立刻喝下一杯温热的梅花酒,指着山下道:“你说下面那些人此刻若是知道,刚才那个折你梅枝的人现在正喝着香醇无比的梅花酒,你那片梅林还保的住吗”
坐在这里,隐约可以看见身下翠屏峰的空地上一些零散的火星。
那是今日被拦在山腰的人夜间点起的篝火。
诸葛月庶坐下后一直在微微喘息,此儿科慢慢调匀气息后才道:“世人贪婪,总欲窥探他人之秘!受点苦自也应当。”
“哎...有人经史子集、墨门巧技、星相医卜、琴棋书画一一囊括。需知一个人的精力终是有限,如何样样皆精最要命的是喜欢掌握江湖隐秘,这么别致的爱好总能让好多的人食不甘味夜不安枕。”
叶星凡说出这些话时,诸葛月庶的目光中果然多了一分神采。
这本是他平生最引以为傲之事,况且叶星凡并不是喜欢说奉承话的人。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此理吾人自明。但除却武学之道,吾生便不欲处他人之下。可惜,直到今日棋艺仍不及你。”
诸葛月庶心情略微好转下竟以茶为酒向叶星凡虚敬。
喝下这杯酒,叶星凡不禁失笑道:“你我处众人之高,已似逍遥二仙,如此互赞自夸岂非贻笑大方。”
诸葛月庶道:“此言有理。听闻当朝太子方弱冠之龄却已堪称国手。连号称‘棋圣’的周亚夫都险些栽在他手上。”
叶星凡一愣,诸葛月庶的消息不会有错,太子定然是朱子桓无疑。
心中不禁暗自为他欣喜,不想短短两月不见,子桓已当真成了储君。
他欣喜不是因为朱子桓成为天下之尊,而是三年中每年相会的天真小子不必中道而夭。
此时更高兴的是应该是他的师父敖峥吧。
可是想到朱子桓成为太子后仍旧醉心棋理,又不禁忧心:“身为太子,还是如此沉迷此道也不知这是福是祸。”
诸葛月庶道:“五十笑百,同是玩物丧志,你又比能比当朝太子强到哪去”
“我不过是一个好管闲事的江湖中人,说破天也不过让这锦绣江南少一座山庄罢了。这山庄是一座很普通的山庄,唯一特别的只在于它多多少少可以稳定江南的黑道势力,仅此而已。但身为太子,身负的是江山社稷的大任,肩膀上扛起的是千万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叶星凡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肃然。
诸葛月庶奇道:“黑道难道在你眼中,凌云山庄也算是黑道”
叶星凡叹了口气道:“自古以来江湖中人力强为尊,不服王化。且不说无数自称侠义之辈却肮脏龌龊之人。就算真的是行侠仗义,又哪来的权力用刀剑指着别人的脖子。一人该杀不该杀,难道该由这些大侠来决定几百年来死在名门正派或者凌云山庄手中的人,又有多少是真正该死的哼…这不是黑道是什么....行侠仗义,呵呵...谈何容易。”
诸葛月庶道:“那你十四岁就闯荡江湖扶危济困,又是对是错又如何断定自己是对是错。”
他发现自己对叶星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
“嗡”...
一声龙吟,清风剑自叶星凡袖中弹出。
此刻在诸葛月庶眼中这柄熟悉的剑,剑身似乎已远不如两年前那般明亮夺目。
是否它也已经疲倦了。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