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阁内。
诸葛月庶靠墙跪坐在木几后,盯着身前绢帛沉吟不语。
绢帛上所画的是第三层的机关结构总图。
或许此刻他更想弄清楚叶星凡的构造,一个人究竟是如何在黑暗中破解如此复杂的机关的。
这段期间叶星凡已换好了书童送来的干净衣衫,一套自己最喜欢的深蓝长衫。
接过伴月送过的梅花茶后叶星凡似乎忘记了此行目的,只是将茶杯悬在嘴边侧躺蒲团上,眼光再也没离开过身侧的墙面。
那是临自唐代草圣张旭的《肚痛帖》,残迹自前代庄主之时就一直珍存在凌天剑阁内,已放置了百余年。
相传此书传世仅余三十字,诸葛月庶这幅临帖自然不例外。
“神虬出霄汉,夏云出嵩华!”
上等草书讲究下笔一气贯之,笔势若行云流水,贵在一气呵成。
叶星凡书法造诣堪称上佳,他之所以一直盯着这幅临帖并不是因为诸葛月庶落笔如龙。
相反他已看出其中十三处断笔。
“难道他已虚弱到这般境地,身体竟已无法支撑一副狂草。”
看着手中的玉杯,想起当日在秦雾的茅屋内煮茶之时,曾帮他求取秦雾余下的四枚红玉雕龙杯。
如今卧龙阁中再次相见,秦雾已阴阳两隔,而他又能坚持多久。
叶星凡一口喝下手中的梅花茶,嘴里只觉得涩涩发苦。
“多谢…”诸葛月庶慢慢收起图卷,头眼不抬,口中却莫名吐出这两个字。
“应该的。”叶星凡知道他这声多谢,不是因为自己忧心他的身体,只是因为自己当日救下了杨无箴。
“可是我觉得你更该说对不起。向那个叫蔡风的,不是么”叶星凡抬手道。
“只怪某人取错了名字,选错了时间,来错了地方。”
叶星凡道:“你果然变化很大。如果这些话是那冰面人说的,我不会觉得奇怪。”
“世间最多变的本是人心。况且此人坠入第一层绝不至丧命,阁下方才经历过,应该明白。”
铁门之后的第一层机关确实让叶星凡也吃尽了苦头,却不大至于取人性命。
诸葛月庶仔细收好绢帛才淡淡道:“即便如此他欲所知之事,吾人亦已命人置于其怀中锦囊。”
叶星凡点了点头:“罢了。此番既然前来,也该替无箴和青儿多谢你。”
诸葛月庶道:“无箴”
听到这个名字,他虽然极力掩饰内心的波动,但刻意压制呼吸引起的咳嗽还是出卖了他。
伴月默默将诸葛月庶身边的炭火挪近了些,又在他的膝盖上盖上了一层绒毯。
随后便迈着小步悄然而出。
而诸葛月庶只顾等待着叶星凡的答案,全然未曾留意伴月的离去。
“身边深爱你的女子,看见你每日为另一个女子折磨自己,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折磨。”
也不知道他此刻是无意为之还是故作不见,叶星凡也只能暗自一叹。
近年来叶星凡已很少踏足七星崖。
因为他知道杨无箴已经不可避免的成为二人间的一条鸿沟。
而他的立场又如此尴尬,任何方式的规劝自然都成了不合时宜。
“罢了。都不重要了。正如阁下今日亲眼所见,如今的诸葛月庶只奢望苍天眷顾,再予数载光阴,以全未尽之事。”诸葛月庶伸出右手,手掌在火焰旁来回翻动着,面上十分淡然。
“你这样真像个懦夫!真想用不那么斯文的话语臭骂你一顿,又怕自己先上火!”叶星凡冷声道。
“谢吾何事”诸葛月庶不愿再纠结在杨无箴这个话题。
“你怎的忘了两月前若没有你向我提起姹女魔功之事,我能击败幽冥夫人么”叶星凡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自己的确没有任何立场再说下去,此刻连他也发现,自己同样不敢面对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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