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彧打开扇子瞧着上头的酒污陷入深思,她如今应当是要担心荇以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荇以落到叶逢灯手里的时候,自己竟出奇的安心了。
他那么有本事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事,若非要说的话,独孤彧如今更担心北阴。
叶逢灯临走前说要北阴的命脉,酆都幽冥一族的命脉便算得上是人类心脏一样的东西,北阴的命脉给了漆雕,在两个人圆房的那一天,北阴将他自己命给了那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魂魄。
独孤彧看了看到如今右眼还在止不住的流着血,而她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喊一声疼的漆雕,她不能将北阴的命脉给任何人,只要这个东西在,北阴就一定还在心系于她!
“北阴来看过你了吗”独孤彧乘着荇以的扇子一边奋力往回赶,一边跟漆雕说话,不让她再这样痛苦。
“嗯……只来了一下。”漆雕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苍白的脸上泛起微笑“来一下我也高兴,我见到邪人了。
北阴跟他说我不是他娘亲,我是酆都之前的一个丫鬟。
我知道是为什么,不怪他。
邪人真不愧是他的儿子,大气的担得上酆都太子爷的称号!”
独孤彧撩起袖子来擦掉了她脸上一道连着一道的血痕。
“邪人没说为何他的名字同你的招牌一样吗”
漆雕摇摇头“他不认得凡间的字,倒是幽冥的邪门歪理背的滚瓜烂熟。
那小孩儿,太像他爹爹了。”
漆雕的悲苦在这一瞬间尽数灌输给了独孤彧,原来真真正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跪地自卑。
独孤彧将这一出好戏从头看到尾,然后,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受这样的苦,起码这一辈子不能。
漆雕絮絮叨叨的又说了许多关于邪人,北阴的事情,她像是压抑了很久,那些喝的酩酊大醉一日睡死的日子里,她没有任何人倾诉。
不能说任何有关夫君与儿子的事情。
漆雕的战鼓擂的特别大气,独孤彧一辈子也忘不了她一身素白,泼墨长发,双手拿着人骨锤擂出的通天彻地的战鼓声。
若说邪人的大气,一半都是漆雕传去的。
她靠在独孤彧的肩膀上迷糊了许久,她好像梦到了什么——大荒,酆都,北阴。她梦见了她所有失去的东西,她自诩有些对不住荇以,但是她绝对不能用夫君的命脉去换任何人的命。
漆雕可以在百万敌军面前站着死去,可若北阴想要,她能一辈子跪在北阴面前。
北阴,就是不喜欢她这一点吧。
独孤彧千里迢迢的去了一趟,又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其间用了将近三天的时间,这一回来倒是真有些吓到她了——
整个院子里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堆了满地,到现在还有人用推车送来东西,都是一些在五湖四海都有门路的一些商贾富户为了兑换所谓的“神仙肉”而特地从万里之外调回来的粮食。
“唉,侯爷,你回来啦!”百无见独孤彧回来满面春风的上前迎接,却见一个奄奄一息浑身殷红的女人像是只剩下一层皮的挂在独孤彧身上“哟,怎么了这是这是谁啊荇以公子呢”
“别废话!”独孤彧怒斥。
“好好好,初妆请大夫……”她唤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名字,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在别处应了一声。
“不用了,烧一桶绿妖藤的烫水,找一身干净衣服就行。”独孤彧吩咐。
百无毫不犹豫的应下,正欲去烧水便又被独孤彧找回来“再备一条眼绫吧。”
百无看了看趴在独孤彧身上早已被血盖的看不清楚五官的女人,深深皱眉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很少见独孤彧会有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一番折腾下来,漆雕被独孤彧十分粗暴了扯完了毫不遮体的衣服,像是提着一小片羽毛一样将她提到药浴里头。
绿妖藤烧出来的沸水有一股子馊掉的饭菜臭味,连颜色都是脏绿色的,十分恶心的药水流进漆雕的伤口里,百无在一旁看着手都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