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们俩背着两个马筒包,里面装着饮料、水里、烧鸡和卤菜,还有一个尼龙蓬帐,骑车真奔金鸡岭而去。金鸡岭在省城下湾区,据传西汉曾有尉官弃官学道于此,金鸡岭遂由此得名。湘红和小赵一路紧骑慢骑,花了约莫一个小时时间,才到金鸡岭脚下。他们在村里老俵家寄存了自行车后,一口气爬到了仙坛。原以为秋游的人不会多,谁知那儿并不清静,尤其不适合谈情说爱。他俩稍事休息后,随即转移到山腰,择了一块干净的草地搭起了帐蓬。小赵还出乎意外地拿出了游泳用的气垫床,两人嬉笑着吹饱气后,帐蓬便立时成了个春光无限的爱窝。
“要是我们永远这样该多好!”
湘红闭着双目,尽情地呼吸了几口林间清润的空气,无限感慨。
“嫁给我吧,湘红。”
小赵侧身温情地抚慰着她,湘红乜了他一眼,苦起脸笑了一笑。嫁给他,有这可能吗她不是孩子,她明白自己和他的天壤之别。倘若他有能耐将这种差别缩小或消灭,而且舍得抛弃那个豪华的家的话,她倒愿意和他生活在一起。从目前来看,他喜欢她,待她不错,她应该知足。但嫁娶则是另一个问题了。在这个问题上,再浪漫的人也得现实起来。他能养活她这个农村户口或干脆说是“黑人”的老婆吗如果她有了孩子,孩子又怎么办以小赵的年纪和世故,这些问题自然都在考虑之列。然而,从他问话的口吻中,你会以为他是个初涉情网的少年,天真得令人感动。感动之余,不免又生出几丝疑虑:他这话是发自真心吗
湘红多少有些疑惑。不是她生性多疑,实在是直觉如此。她惯来迷信自己的直觉。她想小赵也许是感情使然,所以说出了这些海誓山盟的话。但这种感情能维持多久呢那只有天知道了。眼下,她既不指望嫁给他,也不指望把这种关系长久维持下去,她只希望这段即将过去的事不会影响她的谋生之路。说句心里话,她既嫁不成小赵,那么她便不怕失去他,但她不能失去饭碗。而今捧在手里的饭,又是李英给的,她很有些忌惮,以至于玩得忧形于色。
“不用怕,她又不是神仙,她哪里知道我们干了什么”
小赵不以为然,湘红却固执地认为李英察觉了她们之间的事。那天的电话便是明证。小赵见她说得这么有声有色、神乎其神,不由得也受了几分影响。他们的这趟金鸡岭之行,可以说是乘兴而去,扫兴而归。回到家,两人都很累,惯来喜爱烹调的小赵也一改食必美馔的脾气,同意湘红的建议,草草地煮了碗粉吃,吃完饭后,他们去湖洲电影院看了一部香港电影,电影拍得确实不怎么样,但女主角很甜美,这很令男观众满意。但湘红看得不怎么安心。她忽然很想去见白衣绣。她在省城举目无亲,真遇到什么要商量的事的话,她只有找白衣绣。白衣绣和她年龄相近、意气相投,就是她真做错了事,也比较容易取得白衣绣的谅解。别人的谅解往往能使当事者的罪恶感减轻,这就是人们寻求谅解的原因,湘红也自不例外。她只在想象中与白衣绣交谈了一会,心中的内疚就消失了一半。待重新打起精神看电影时,电影已到尾声。
“这部电影好短嘛,怎么一下子就完了”她略微有些遗憾。小赵则有些恼怒,他鼻子里哼了两哼:“你当然觉得短了!叫了你好几次都不理不睬的,也不知你想什么去了。”
“想前面坐的那个男的去了。那个男的很客气。”
湘红见他酸溜溜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开心。
“你敢想!”
小赵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头,装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但透过这层薄薄的笑意,骨子里却是真正的嫉妒。湘红很敏感地转变了话题。她聪明地向小赵谈起了对金鸡岭的看法。说心里话,她觉得金鸡岭的风光实在不值到恭维,起码来说,它还不如她的故乡楝花风。但她没有讲实话,而是轻描淡写地将金鸡岭夸了几句,以满足小赵作为一个省城人的自尊心。
“那你怎样感谢我呢”
“为什么要感谢你”湘红明知故问。小赵其时正拿着钥匙开门,不知是光线暗还是小赵累花了眼,那把三连锁老是打不开。小赵开着开着,忽然神经发作似的伸了一颗头,四处张望。
“掉东西了”
“嗯,不是。她该不会今天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