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红这次醉酒非同寻常,第二日晚上还毫无清醒的迹象。见此情景,李英也着吓,忙叫了车,将湘红送进了二附院。二附院的诊断是酒精中毒,将她收院治疗,经过洗胃,输液和注射呼吸兴奋剂,湘红终于在入院的第三天早上醒来了。睁眼一看,四周是虚白一片,她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这是在哪儿。后来听见有人叫“49床,量体温,”又看见一位戴白帽、穿白衣的女孩儿看着她,她才明白过来。
她伸出手,将体温表挟在腋下,不期这一动,却出了满身虚汗,而且人也累得气喘吁吁。事到如今,才算真正明白那句“酒是穿肠毒药”的老话。不过,那天晚上的酒也喝得太凶了。那个湖北客商和九江一家毛纺厂的业务员全是些酒落欢肠千杯少的家伙,而对手又恰恰是二位女人。且其中还有一位貌比天仙。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面对醇酒佳馔共美色,世上有几个男人不发出“斗酒相逢须醉倒”的誓言呢那两个也自不例外,有一杯没一杯的跟湘红碰杯。起先,湘红还能略施小计,将酒吐在手帕上,后来这事被其中一位发现了,他们便借酒装疯,连灌她两大高脚杯西凤酒。这两杯下去后,湘红想不醉也不行了。当酒酣耳热之时,先前谎称胃痛的李英出来作陪了,她很快地使那两个男人又添了几分醉意。然后,在醉眼朦胧中让他们在合同书上签了字。自湘红来后,李英共签了七份订销合同,每次都是采用这样的策略。人说酒壮英雄胆,饭胀傻老三,依此看来,酒同样也会使人变成傻老三。湘红虽不很懂行,但李英的“新新牌”时装的质量,她倒是知晓那么一星半点。可李英有手腕,东西做出来后,总能很快批发出去。加上她的衣料来得低廉,一年下来,攒头非常可观。一来二去比较之后,湘红便有些不满了。李英很聪明,几乎同时给她加了薪。现在,她每月的工资是二百元,外加一年四套衣服。对这,湘红没有表现出多少热情。她有些腻了,而且多少有些怕,怕这样下去自己会上大当。然而,真要她走,又下不了这个决心。那年头,一个本科大学毕业转正后的工资才百把块钱,她还能奢望什么呢
湘红酒醒后的思绪,立即又缠到这个老问题上去了。她想得入心入神,连小赵送饭来了都不知道。
“你好些了吗”
小赵的目光颇有些温情脉脉。从这几个月的接触来看,她发现小赵并非李英所说的那么老实、忠实,充其量只能说惧内而已。不过话说回来,李英也确实御夫有术,不然他面对湘红这个绝色丽人,也就不仅仅是眼露温存了。
有时候,湘红很同情小赵。一个大男人露起怯来,是挺能让人起怜悯之心的,更何况小赵还待她不薄,这就使得湘红几乎有点儿恨李英的霸道了。但湘红表面上什么也没有流露出来。她给李英、小赵夫妻俩留下的可能是一个傻呵呵的女孩子的印象。这样尽管有时会让人看轻,却不会受到戒备和提防。湘红喜欢别人把自己看得简单一些。正是基于这个准则,她才时时听从李英的指使,喝得酩酊大醉。当然,这醉有真有假,李英夫妻却不知道,只当她真醉了,常常当着她的面说雇来了一棵“摇钱树”。对这棵“摇钱树”,他们自然备加爱护,每次总是小赵扶她上楼,李英给她脱衣盖被。李英不是傻瓜。所以,当小赵将那夜白衣绣留的纸条给湘红看时,她几乎想哭了。
“赶快离开这个销金窝!否则,你将不再是林湘红,而是林湘黑了。”
这是纸条上的最后两句话,颇有警告意味。小赵自然也看见了,脸上有些讪讪的。“你那个老乡呀,脾气好大。”小赵摇摇头,这边就着手喂她鸡汤。
“不过她人挺好。真的,咦,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湘红瞥见小赵腕上的手表指针已指向了九点,皱起眉头问道。小赵笑笑,说今天请了假。“真不好意思,搞得你来伺候我。”湘红很有些抱歉,同时又有种难以言说的幸福。说心里话,她挺喜欢小赵的,有时她甚至有勾引他的念头。这念头有些荒唐,除了荒唐外还有层更深的涵义:报复。她要报复李英。李英明知她是个姑娘,却经常试图把她往火坑里推。有好几次,如果不是她聪明机警,她早被那些如狼似虎的业务员、供销公司经理等等之类的人玩了。人的上帝是他自己,这话没错。那句所谓的“女人既是天使又是魔鬼”的话也同样没错。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