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虽然极想对天子说郭斌是佞臣,可是看着刘宏欢欣雀跃却极力抑制的样子,再想想郭斌的为人手段,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他总被人说成是佞臣,此时终于感受到别人说他是佞臣时那悲愤郁闷的心情了。
然而,郭斌此举却并非单纯为了卖好天子,而更是为了解决南宫被烧的难题。若是真的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办,无论是收取赋税,还是从各地采买花石,又或者是征发徭役,其花费较之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可能要扩大无数倍。
先不说包括十常侍的各级官员的层层盘剥,便是天下的官员一个个清正廉明,但因官僚系统运作效率极慢,其中所花费的也海了去了。
这么算一笔账,天子下发诏令后,层层官僚机构要学习和领悟新发诏令的精神吧州县的小吏要重新核算田亩,计算每户应该缴纳的税金吧好,核算田亩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要将这些计算落实的话,总要小吏下乡,将每家每户所应多缴纳的税金数量通报一下吧
当然,按照目前的基层管理制度,小吏大多是直接到乡中,向里正通报,然后再由里正和乡老向乡民解说。然而,不要说每亩田要加税,便是不加税许多农户也很难按时交纳税金,这就要一番扯皮推诿了吧
非但如此,往年缴纳田税,多是以实物缴纳,而如今却要每亩田增收十钱的税钱。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时代,农夫种田所得仅有田中所产作物,而若要以银钱核算的话,则势必要贩卖手工制品或者直接贩卖粮食,这就是所谓的男耕女织。
在如今一家人勉强果腹都为难的时候,还要他们上缴银钱,这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况且一旦真的施行下来,便是乡中小吏不会私自加税、中饱私囊,可卖粮食交税的人多了,粮价势必下降,往年五百钱一斛的粮食,如今可能四百钱都卖不到,这也是变相压榨农民财产,只是这压榨的一部分都落到地主或是粮商手中罢了。
再说收取租税,这些小门小户的还好说,几个小吏带着刀枪棍棒上门,一番恐吓,只要不是真的赤贫之家,总是能搜刮得出来的。另外,办事的吏员随手拿只老母鸡,掏个鸭蛋,不为过吧官老爷们顶着烈日亲自上门,踩坏了多少双鞋子小民老百姓上点儿供奉似乎也不过分嘛!?而在面对各地豪强的时候,这增加赋税的活计可就不是那么好做了。这些豪强非但识字,而且其对朝廷政令的理解可能比办事的吏员还要门儿清。豪门大户相互串联,朝廷的讯息总要搞清楚吧这些手下动辄有几百上千家丁护院的豪强,哪里会去理会小小的吏员
好,总算抠抠搜搜地将重建南宫的银钱收了,总要运送到京中吧这钱财尚便于运送,可无论是花石还是其他的财物,怎么运在这个时代,运送的手段无非人挑肩扛,这样人吃马嚼,又是一大笔成本。
这还是顺利的情况,若途中遇到劫道的响马,路上再损耗一些,要修建一座南宫其中所要花费的巨额成本是无法想象的。若真要以这个办法收取赋税的话,那必然是又一场惊动全国的大动荡。
更何况,如今黄巾之乱刚刚平定,各地的流民正在缓缓地回到户籍地。他们一贫如洗,既没有口粮,也没有种庄稼的种子,连糊口都需要向当地豪族借粮,更不要说再要支付沉重的赋税了。
可以说,刘宏这一条诏令下去,紧接着就是各地烽烟并起,贫苦百姓沦为盗贼,各地黄巾军死灰复燃。而若造成这样的情况,则不是朝廷组织大军围剿便能剿灭得了的了。
便是南宫花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修建完成了,那每亩田所增收的赋税就真的能降下来吗先不说天子会不会假装忘了这茬,而让赋税保持着高水平,便是天子下令要降下来,下面真的能降下来吗层层官吏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增加收入、捞取外快的手段,起事那么容易便能收手的因此,这种临时加派的赋税,便会极容易因为各级官员的“失误”,成为惯例。
如今,西北羌族首领北宫伯玉、李文侯造反,西北少不了屯驻重军把守,而剿灭黄巾之乱的南北两路官军,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万人。看起来中原的兵马还是不少的,可若是各个州县一分,能不能守得住县城还是两说,更不要说剿匪了。
这些盗贼,自知本身装备不好,实力不强,哪里会跟官军正面冲杀他们若是充分发挥游击战的战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