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沉记章十三寺闹】
修成人形之后,我、棋莞和东升就成了这凤栖镇上与人族有关,却又最无关的三个人,秋坪爹说的不错,我们狐狸修行太久,就算是修成了人,一时也是很难真正适应人间的生活。经历了好几次买东西失败之后我才总算搞清楚这些人口中说的“前朝”“当朝”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幸明白了秋坪爹给我们的那一钱袋子的钱都没有用,还有几个大娘让我赶紧把那个钱袋子扔了,否则被官府知道要来抓我们,而我又是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弄明白“官府”是个什么意思,原先还以为是类似于涂山上负责巡逻的狐狸的角色,可这凤栖镇中人人怕官,我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其中的缘由,也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前朝的钱不能留在手里,于是找了个晴朗夜晚,安排棋莞和东升把那钱袋子在寺后菩提树下埋了。
“做人真难。”棋莞蹲在坑旁,看着东升一铲子一铲子往里面填土,“又要种地,又要交赋税,没有钱就被抓走,还不能留着以前的钱,不然说是造反要杀头。沉沉,你说这人族里那个叫皇帝的怎么就这么喜欢杀人头呢不交钱要杀,不干活要杀,留着钱要杀,真是不讲理。”
“可不是,简直麻烦死了,”我也蹲在坑旁,看着那个钱袋子被土埋上了,“这下好了,钱也没了,吃的也买不着了。本来还想有这么些钱能去镇上玩玩,现在也只能呆在寺里了。”
“还是呆在寺里好,”棋莞叹口气,“呆在寺里安全,吃的也不用愁。上了街也担惊受怕的,要是被人认出来我们是狐狸,铁定要满街地抓我们。”
“那是你功力不够。”我白了他一眼,“昨天跟你去镇上,隔着一条街,好几米你看见前面一只狗,就能吓得气息全乱,狐狸耳朵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把你拖进巷子里,肯定得被发现!”
狐族得三尾之后化人,虽然大部分的狐狸都可以在此之后一直保持人的模样,但也总有几个功力差的、贪酒的和胆小的,看见些好吃的、好玩的,或是受了惊吓就能给吓出原形来,棋莞就是这当中的一个。有时候晚上他在那茅草上睡得舒服了,躺下去的时候是少年,醒来就是狐狸,见了狗也是,分分钟吓回原形,我说过他好几次但也没什么长进。
“你要是再这样胆小怕事又贪睡,迟早得被抓住!”我这样说道,也不知是不是我说了这话的缘故,这次谈话没几天,棋莞在杂货屋的茅草上贪睡午觉的时候又不知不觉露了狐狸本相,这次却没之前那么好运气,几个从对街人家里跑出来的孩童溜进寺里玩,进了平常基本没人会去的杂货屋找柴枝木棍打树上的蝉,见了他这一只灰狐狸在杂货间里躺着睡觉,一哄而上把棋莞从茅草上拖了下来,四只腿都用草绳绑了,一路拖到寺中偏殿,把棋莞吊在了横梁之上,又拿了根布条把棋莞眼睛蒙了,几个男童拿着树枝柴棒捅着他玩,又揪他的尾巴,这一来二去,棋莞就跟一只陀螺似的在空中乱晃。棋莞四只腿都被绑住,眼睛也看不见,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被悬挂在空中又痛又怕,直吓得失了禁,只一个劲地哭嚎叫喊,叫得煞是凄惨。
那日我本在寺后菩提树下练腾云术,东升在一旁练剑,待我发现棋莞受了这般罪的时候他已经被吊在那快半日了,起初该是叫喊太过,此刻已经奄奄一息,连叫声都嘶哑了,那几个孩童还不肯放他下来,我看到这一幕吃了一惊,正要冲上前去解救棋莞,从寺中大殿方向忽然跑来一个和尚,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手里拿了个大扫帚,风一样地冲过来,口中念着“打!打!打!”,便对着那几个顽劣孩童打去,几个孩子看寺里人来便一哄而散,那和尚这才放下扫帚,先解了那布条,再解下了捆着棋莞的绳子,棋莞已经几乎昏厥过去,翻着白眼儿,只瘫在他手上一动也不动。那和尚便前后地摇晃了棋莞几下,看他还有气息,便松了口气似的,一边说着“阿弥陀佛,不怕,不怕”,一边便轻轻抚摸起棋莞的背。
“把我的狐狸还给我!”我也顾不上再想,只一心担心棋莞的安危,便从墙后走了过去,冲着那和尚道,“这是我养的狐狸,你还不赶紧还给我!”
“阿弥陀佛,”那和尚先行了个礼,然后将棋莞递回给我,我赶忙接过,看棋莞气息又弱,又没什么动静,担心得不行,小心给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起棋莞的耳朵,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