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低声音道:“薛王麾下有五六万部众,外加刚招募的三万新兵,暂且算作十万人马,单凭这些确实不足以与郑峦分庭抗礼,但若能得你外公襄助,或可扭转局面。”
“我外公我外公会帮周都统吗”
“我们对他不尽了解,照目前来看,杨节使应是求安稳、不出头的那类人,但也许你可以说服他,让他肯出钱也好,出力更好……”
郑楹垂下眼帘,冷言道:“这是军务,我算什么,怎可能轮到我插嘴。”
“不是叫你直言劝他,你可以向他诉说那晚的情形,说那狗皇帝郑峦如何心狠手辣,以致王妃遭遇……”
“够了。”听到这里,郑楹终于忍无可忍——临别听不到想听的话也就罢了,竟然还被他逼着去自揭疮疤,“这就是你说要等到了弋州再告诉我的话就是这些,对吗”?女子说着,惨然泪下。
“不错,就是这些。”詹沛狠下心,点头承认道,“这就是我决定告诉你郑峦是主谋的原因所在。二娘,将士们浴血征战,你稍尽些力,或可少死几个弟兄,哪怕不为我们,只为你父母大仇得报,即便只有一丝希望也值得一试。我不相信世上有哪个父亲会对女儿的死置若罔闻,他的嫡女惨死于郑峦之手,他就算不愿起兵为女儿讨个说法,那么我们起兵,他起码应该愿意私下以钱粮相助,毕竟两家有共同的仇敌,我们想争取的也合乎他的心愿。”
“但你可知我母亲遭遇的是什么……”
“正因为我知道,”詹沛猝然打断,直视着女子惊愕的双目,“所以才叫你说给你外公听——他越是恨皇帝,于础州就越有利,且……”武官说到这里稍顿了顿,放柔了口气缓慢说道,“且于你也越有利——他知道了郑峦对付你母亲的手段,哪里会忍心再把你交出去,兴许还会加倍补偿你、疼惜你。”
听出了他的顾虑,郑楹稍觉宽慰,但这距离她最最想听的话,终究还是差着许多滋味。
“我知道了,会照办的。詹哥哥,你……一路顺风。”郑楹放弃希望,匆匆告辞转身而去。
“楹娘。”詹沛忽然换了称呼。
郑楹愣住,却没有回头,因她知道此别许是生离死别,在方才转身之际已是泪流满面。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此事若成,先王在天之灵自得告慰;若败,你就想想,多少人死便死了,如石子沉入水中,没一点声响,而你父母身后却有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愿为他拼至最后一息,这于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告慰呢每当自苦时,我又不在,你就这样开释自己,聊慰余生吧。”
这番话,郑楹再蠢也听得出那句“我又不在”和“聊慰余生”里的诀别之意,更多的,她终于从詹沛几日来近乎唠叨的抚慰和规劝中听出了他的牵忧,也觉出了些许深情。她心满意足了,可然后呢然后就是天各一方,甚至是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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