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晓夫妇迈步走进鸿运楼,这是藤县城里最有名的饭庄,虽然已近下午两点依然是座无虚席,一桌桌客人大都酒酣面热旁若无人地高声说笑。这对夫妇藤县常来常往,一个是名满全省的富豪,一个是红遍两广的戏子,谁不认识他们跑堂的眼尖,两个人一脚踏进门就看见了,慌忙跑过来就往楼上引,恭恭敬敬地打开一扇包间门,点头哈腰地把人让进去。
陆方晓笑着说:“我看你们的生意像是不错嘛,怎么这间安宁阁居然还闲着”
“难怪陆老爷问,这间安宁阁是鸿运楼最好的,自打我到这儿来就没空过,只是今天一早老板吩咐,说是有贵客今天午后或许会到藤县,让我们务必留下来候着,可一直到这会儿也不见人影,我正奇怪呢您就进来了,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老板说的贵客会是您呢……”
这位跑堂的是个碎嘴子唠唠叨叨说起没完,陆方晓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去把你们老板叫来。”
“是,是,马上就去。”
“等等,我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
“陆老爷好眼力,不单我一个,这鸿运楼上上下下除了后厨的掌灶全都换了新人,新人是新人,可这酒菜的风味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变,等下您一品尝就知道……”
跑堂的嘴把不住门滔滔不绝地往下说,一看陆方晓一脸厌烦连忙打住,识趣地哈腰退了出去。”
蓝玉婷早憋不住了,门一关上就连珠炮似的地问:“这老板是谁,他怎么知道咱们要来,你告诉他的”
还没等陆方晓答话门又开了,一个穿着斯文的胖子大踏步走了进来:“陆爷好久不见我还真想你了。”
蓝玉婷抬头一看楞住了:“沈放怎么是你”
“这得问你们家老爷啰。”沈放冲陆方晓挤了挤眼笑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以后再说。”陆方晓轻轻拍了拍蓝玉婷的手臂,上下打量一下沈放,“你的日子过得不错了嘛,阿芳招到夫婿了吗”
“夫婿有了,身孕也有了,郎中说怕是这月底就要生了。”沈放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那我可得给你道喜啦。”
“我们全家托你的福才有今天,一直想报你的恩总也没有机会,我这就吩咐厨房上一桌最好的酒席。”
“等等,我有个事要问你。”
“陆爷尽管说。”
“听跑堂的说,你一早就把这个包间留下了,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嗐!我等的贵客是另一位,结果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却把您等来了。”
“是谁呀,我倒想听听。”陆方晓好奇地问。
沈放坐下来神秘地小声说:“陆爷,我等的是陆荣廷的千金大小姐!”
陆方晓夫妇吃了一惊,对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你怎么知道”
“陆爷您忘了我可是老江湖了,这点道行也没有不是白混几十年了”沈放摸了摸禿头得意地说,“要想在浔江上发财,两眼一抹黑可不行,您是我大恩人我也不瞒您,武鸣号刚一离开容县,有朋友就盯上了,后来一打听这是陆荣廷的船就没敢动手。不过这和我没关系,我早就金盆洗手了,只想着她要是到藤县歇脚多半会到鸿运楼来,两天前她从藤县过到我这儿吃了顿饭很满意,额外的赏钱给的可不少……”
“行,知道了。”陆方晓拦住他话头,“我马上得走,饭就不吃了。”
“为什么”
“唉,知道为什么突然来找你吗你大祸临头了。”
“怎么回事”
“长话短说,八年前你把个男孩子连同他妹妹绑上山,跟一个法国传教士关在一起,你还要砍他的头,想起来啦”
“啊记得,怎么啦”
“那个男孩子叫陈龙,不知怎么竟然没死,现在跟在陆荣廷大小姐身边,成了她心腹的人。”
沈放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坐武鸣号来的,陈龙认出了李阿亮,一声喊五六个兵扑上来就抓人,阿亮的功夫你是知道的,飞刀一撒手伤了好几个转身就跳船了,本来他们想抓活的江水那么急没人敢下去,结果一阵乱枪把他打死了。”
沈放听得心惊肉跳:“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