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伦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想解释可怎么解释呢王天伦是虔诚的基督徒,笃信教义,主说过,要“人如己”,“像那不可,不可杀人,不可偷盗,不可贪婪,或有别的诫命,都包含在人如己这一句话之内了。”自从辽东战事爆发以来,他一直期待西方列强会主持正义伸出援手,然而他失望了。在仔细研读了能找到的所有资料以后,他震惊地发现,原来在眼前这场不义战争中,英美支持本,而法国德国则是站在俄国一边的。唯独没有人站在中国一边,他们不关心四万万中国人的苦难,在列强的眼中自己的祖国不过是一道美味大餐而已,只想着从中分得一杯羹,这些来自西方的基督徒同扶桑岛国上的东洋人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个残酷的事实让他无法接受。
他此生从未有过这种难受的感觉,屈辱和愤懑填满了膛,憋得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一种难言的痛苦撕裂了他的心,王天伦几乎要崩溃了。
除夕夜,父女俩坐在餐桌前,面对着丰盛的美味佳肴王天伦毫无食,勉强尝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心事重重地默默喝着闷酒。一年三百六十天中国人最重视的一餐就是年夜饭,在香儿的记忆里也是她从小到大最快乐的时刻,今年却过成了这个样子,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要劝父亲少喝几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说也没有用。国家积弱如斯任人宰割,父亲一芥草民无力回天,他心里憋屈。香儿是个孝顺女儿,想着找些高兴的话题让父亲开心起来,犹豫再三,终于开口了“爸爸,我认识了一个人。”
“哦。”王天伦也没看她随口应了一声。
“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唔,是男朋友”王天伦抬起头只见香儿羞得脸上微微发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女儿有了意中人了心中真是又喜又悲香儿终于成人,可以告慰她母亲了。
老人心中百感交集,关切地问“他是做什么的”
“他叫陆贤卿,在岭南学堂读书,马上就要毕业了。”
王天伦满意地点点头“家境怎么样”
“这我倒没问过。”香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其实家境如何也不太重要,”王天伦慈地望着女儿,“只要人品好就行,这才是最要紧的。对了,他家在哪里,是本地人吗”
“不是,他家在广西容县。”
“容县”笑容从王天伦的脸上慢慢消失了。
香儿慌了“是容县,怎么啦”
王天伦有他的盘算,他一直没有再娶就是为了这个女儿,原想的是有朝一在广州寻一个出色的年轻人招赘入门承继家业,再生下几个孙男孙女一家人其乐融融也就知足了。万没想到女儿竟要嫁到广西,这么远哪能照顾得到哇况且自己眼看着老了,后半生独自一个人晚景那么凄凉还有什么意思可如果不答应,女儿在恋当中哪能受的了思来想去王天伦心如刀割,沉吟半晌他抬起头盯着香儿的眼睛问道“那个年轻人的家境到底如何,你确实一点都没问过吗”
父亲的神让香儿十分不安,她的心砰砰直跳“没,我们从来没谈过这个”
“如果是这样他们相交看来还不深吧就此分手的话是会伤心,可等子长了就会好了,倘若嫁过去后再发现夫家家道艰难女儿就要受苦了,”
想到这里他狠了狠心一咬牙说“这门婚事从我内心来讲是不赞同的,如果你非要嫁过去我也不阻拦,只是容县同广州相隔千里你我的父女分这生怕是尽了。”
听到这话香儿犹如五雷轰顶心里翻江倒海乱成一团,只觉揪心一阵痛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一连几天香儿躺在上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脸色惨白只是默默地流泪。看到女儿这副样子,王天伦心如刀绞,“罢了,也许这就是命随她去吧”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香儿,你领他来见我吧。”说罢擦擦湿润的眼睛起走了。
这是一座法式花园洋房,走进公馆铁门就见绿树成荫花木摇曳悦眼的景致扑面而来,一条蜿蜒的车道穿过茵茵芳草把人引向一座三层楼房。偌大个公馆此时静悄悄的,二楼小客厅里陆贤卿局促地坐在王天伦面前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老人仔细打量他一下才开口“好了,给我谈谈你自己吧。”
王天伦默默听着,既不插话也不提问,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陆贤卿终于说完了,他的心仿佛悬